天地混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

    倪阳州差点以为自己成了上古大神盘古。

    幸好他不是。

    但也不能说是幸好,因为他实在算不上幸运。

    在混沌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如朝生暮死的浮游,不见天地,不见四周,不见自己。

    难以言喻的濒死感让他顾不上思考,只是努力地前进,挣扎,摆脱束缚。

    过了一会儿,他成功地没有莫名其妙地死掉,而是好不容易觅到一处平缓之处,落地生根,此时倪阳州才有精力分散感知自己的周围,悲伤的他却并没有发现灵力的迹象。

    没有灵力,自己是真的进入结界之中了?但为何……

    师傅在哪?红莹在哪?黑白无常说的是什么解迷?

    为什么我又这么想睡觉呢?

    困意袭来,他像是被深海淹没,头顶上是影影绰绰的微光,随着时间过去,好似在海水的一次次浪涌中变得越来越稀薄般的,他逐渐变得疲乏、萎靡,再也没有向外探知的能力。

    记忆也随着水波渐渐远去,曾经的过往如水中泡影,悄无声息地隐藏在角落。

    黑暗席卷走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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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倪,走,打篮球去!”

    宿舍的白铁门被打开,一个高壮的学生走了进来,顺手把刚刚下馆子时饭店送的伴手礼扔到桌面上,转头对上铺摘下耳机的青年说道:

    “你打前锋,我从咱们班群里再叫几个来!”

    才进大学的新生历经半个月磨人的军训,面皮被晒得黝黑发红,嗓音也都带着些沙哑,肌肉也酸痛,上午送走了教官,吃完一顿饭,却马上又满血复活了。

    小小军训,难以浇熄男大对篮球的熊熊热情。

    潘乌性格豪爽,一把捞起放在青年床下的篮球,高壮的身形,坚实的肌肉线条,配上亮黄色的专业球衣球鞋,看着十分像那么回事,好像马上就能踏入nba赛场似的。

    上铺的青年把笔记本电脑上的单子点了保存,退出工作界面,老旧的笔记本发出吭哧吭哧费力的声响,关机之后依旧呼哧带喘转了半天的散热风扇。

    “走,一起。”

    青年翻身下床,行动利索,身高腿长,长相明俊,长臂一伸捞起桌上的手机,与潘乌一同出了门。

    潘乌心直口快,边走边拍着球:“你那电脑旧得扔收废站都没人捡,换一个吧,这个篮球卖给我,我给你买个顶配笔记本,保证游戏、作图样样都行,不耽误你赚钱。”

    潘乌家里富裕,亲爹开了好几家公司,自小没怎么吃过苦,行事也大方,虽说倪阳州这个是个限量版的篮球,不是太好买,但肯定比潘乌所说的顶配笔记本要便宜不少。

    倪阳州不愿意占这样的便宜,更何况这个篮球对他意义深重,只是半个月接触下来,知道对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傻好人,就也不放在心上,直接了明道:

    “没事,不用帮衬我,最近又接了几个单子,成了也差不多凑够了,到时候我自己踅摸个新电脑。”

    潘乌点点头,对方不愿意就算了,只要还能让他抱着大腿,他愿意倒贴给技术指导。

    “那行,需要周转就告诉我一声。”

    快到篮球场,成群有几个人已经聚到了一起,正等着倪阳州和潘乌到来。

    军训期间断断续续打了几次,潘乌号召能力挺强,几个班里的男生熟悉起来,此时勉强凑了个小队伍。

    “倪哥。”

    “倪哥。”

    “倪哥好!”

    倪阳州一一招呼过,颇为好笑地应了几个同学的称呼。

    他身高不是几人中最高的,但水平是,肌肉不是最强的,但球技是。

    前几场篮球对练,成功俘获了以潘乌为首的一帮求教小弟。

    这次篮球也不太正式,在球场上随意拉了两支队伍,断断续续打了一下午。

    坐在球场观众席的一个体院老师看着男生颇为新奇,对一旁的同事问道:“这也是咱们院的?怎么没见过。”

    另一位老师今年才升了职位,忙得脚打后脑勺,好容易休息一会,正端着一个保温杯试图坚守自己越来越后退的发际线,此时“呸”地一下吐出片嚼得扁扁的枸杞,慢悠悠说道:

    “这个我还真认识。文院的,原本是要保送,听说自招的奖励多,愣是自己考上来了,拿了他们省金额最大的升学鼓励金,也是这届大一里要突出宣传的优秀学子,上次开会时定的,下周的公众号里就打算拿他拍些照片,作为宣传示例。”

    体院老师一听,点了点头:“是该宣传宣传,体育好,篮球打得不错,长得俊,学习还好,不知道得迷倒多少小姑娘。”

    秃顶老师一笑:“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咱学校女学生们都是花痴似的,注意点文化素质。”

    对了,说到文化,你知道过两天的文化节谁要来吗?”

    体院老师看着青年利落地投了一个三分球,不禁也跟着举手叫好,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同僚的问话,应道:“谁,谁啊?”

    秃顶老师透过渺渺升起的热茶气中随口感叹道:“就那谁,那个,首富,知道不?”

    “首富多了,哪个首富,到处都说是首富,我还说我去年刚交了首付呢。”

    秃顶老师嘬了一口热茶,烫得舌头哆嗦:“还能是哪个?跟咱们学校有关的,那个靠着招摇撞骗起家的,没了条腿的那个呗。”

    刚才还让同事注意素质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埋怨道:“这世道真是没天理,靠着什么风水八字也能当上有钱人,成了着名学府的座上宾。”

    体院老师少见地反驳道:“你还说我呢,你也得注意素质,人家那是宣扬国学,这有钱人,都信什么鬼啊神的。再说了,你要是能‘咔’一下就捐栋楼,你也能坐主席台中间去,还苦哈哈地带什么学生。”

    俩人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愤世嫉俗地叹了口气。

    此时的篮球场上,倪阳州再一次把球传给了潘乌,高大的小伙子终于没辜负青年三番五次地喂球,成功地扣篮得分!

    “好球!”

    倪阳州高举双手拍起巴掌,收获潘乌一个傻兮兮的大笑。

    青年下场拍了拍替补的同班同学,自己拿起场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嘟咕嘟几口喝干一瓶,拧好瓶盖,准确地投进场边的垃圾桶内。

    咕隆隆几声响,小水瓶去到了它本该去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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