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菊芬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李青峰家的院门口,身边摆放着一个蛇皮袋。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心头的喜悦也一点点淡了。

    取而代之的是焦急、不安,还有一丝担忧。

    青峰不是说天黑之前送来吗?

    这天眼看就要黑了,可青峰怎么还不回家?

    他是今早进山后就没回家,还是回家后又去了别处?

    王菊芬跟李青峰也不算很熟。

    最亲近的一次,就是之前李青峰为了那块长满箬叶的山墙地去找她那次。

    后来,村长唐义新又去找她,说是想用一块良田跟她换那块地。

    本来她是不肯的,因为她觉得,即便真要换,自己也该跟青峰换才对。

    那块地,就该给青峰。

    这样一来,青峰家的橘林地也好管理些。

    但是,后来她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唐义新家在那里可没有地啊。

    既然没有地,那为何非要用一块良田换那块地?

    她蹙眉思索了好一会儿,好像明白了。

    这唐义新跟李青峰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难保唐义新换这块地的目的不是为了李青峰。

    这么一想,她就答应了。

    现在,也不知道那块地是不是到了青峰手里。

    王菊芬之前好几次叮嘱过孙儿唐宅民,说是那块地既然已经换出去了,那以后不管谁种,都跟自己家没有任何关系。

    正想着这些事,院前的坡道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

    王菊芬忙撑着膝盖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一辆高大的皮卡车轰隆隆的驶来,车灯刚熄灭,院子里的太阳能灯也恰好刚刚亮起。

    李青峰下车,一脸歉意的迎上前:“王奶奶,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又没有您电话,要是有您的电话,我就给您打个电话让您先回去了。”

    王菊芬闻言,笑了笑,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青峰啊,我没有手机,你打不了我电话的。”

    李青峰一愣,也笑了:“没事,那等您赚了钱,买个新手机,我教您怎么打电话。”

    听到这话,王菊芬的眼睛亮了,干瘪的嘴唇也抖了抖,带着满满的不确信问道:“青峰,你说的是真的吗?要是我买了手机,你就教我打电话是不是?”

    “是啊!这有什么难的,要是民哥不教您,我来教。”

    王菊芬笑了,整张脸皱到一处去,几乎看不到眼睛了。

    笑了一会儿,等李青峰转身把两个孩子从车上抱下来,她便拎起蛇皮袋,有些颤巍巍的递出蛇皮袋:

    “青峰,你看,这些就是我今天挖的土虫草,你看看合不合格,要是不合格,你就不用给钱,等明天我新挖了合格的回来,你再给钱。”

    李青峰接过蛇皮袋,打开一看,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看着眼前满脸褶子的小老太,笑了:

    “王奶奶,我不是说了吗,只要根部,不要带太多泥土就行了,您怎么”

    “您怎么还把它们洗得这么干净?”

    只见蛇皮袋内装着的土虫草白花花的,亮晶晶的,完全看不到一点杂泥。

    王菊芬背着一只手,另一手颤巍巍的指了指蛇皮袋,笑道:

    “也不费事,我就是隔着蛇皮袋在水里搓一搓它就干净了。蛇皮袋可能有点水,等下你称的时候,把它们倒出来再称,免得压了秤。”

    李青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虽然王菊芬一辈子要强,但实际上,只要跟她稍有接触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小老太。

    她不许别人占自己的便宜,但同样的,也坚决不占别人的便宜。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仍在自食其力,仍在为了孙儿苦苦支撑。

    这是令人同情的,也是令人愤怒的。

    愤怒不是针对王菊芬,而是针对在其庇护下懒散度日的唐宅民。

    他怎么忍心?

    李青峰暗暗叹了一口气,带着王菊芬进屋去。

    屋内灯光明亮,几盏太阳能灯在各自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铺洒着光华。

    李青峰把子瑜放到学步车上,朝王菊芬道:“王奶奶,您先坐一下,我车上有些东西,我先搬回来。”

    “好的好的!”王菊芬连连点头,打量着偌大的厨房,却不知道该坐哪里好。

    自己的裤子脏兮兮的,可不敢乱坐,免得把青峰家的这些崭新的家具给弄脏了。

    最后,她看到灶台前有一根水桶大的木桩。

    木桩树立,约莫只有板凳那么高。

    朝天的面上有横七竖八的刀痕,估计是青峰平时砍柴木用的垫桩。

    于是,就弓着背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往木桩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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