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辩机和尚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不动声色的道:“净身,焚香,拜佛,是小僧每日要做的课业!“
“那我怎么听说你帮着道藏和尚,翻译编纂大乾西域记?”说着,他又道:“对了,道藏和尚呢,没来?”
巡官面色有些尴尬,看了一眼辩机,旋即道:“道藏大师正在闭关,不见外客。”
“那行,不见就不见,本来还想跟他聊聊,看看他的大作,讨教一二的,现在看,是没戏了。”
秦墨叹了口气,心里已经清楚,不过,不是高阳就好。
李传玉如何,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就算不是辩机和尚,那也是其他和尚。
就是可怜了杜有为,成了帽子王。
老杜家怕不是要变种了。
也是可怜。
“城外有千亩地,可是你会昌寺的?我观那土地,似是荒地,怎么无人开垦?”
这几年土地丈量的工作,一直在进行。
短短几年时间,田亩数量就增加到了五亿多亩。
不过寺庙,道观的土地,一直都没有丈量。
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知道藏匿了多少嫌疑犯。
没有剃度的和尚,没有度牒,这度牒是要经过朝廷审批的。
没有度牒的和尚,算不得正经和尚。
辩机和尚道:“寺中人手不够,租赁出去,也无人愿意,在京城讨生活的人,只要不懒惰,赚得总比种地更多。
这一来二去的,地自然就荒芜了。
再加上天下大兴,粮食丰盈,百姓无饥饿,上有瓦片遮风挡雨,下有床榻容身休憩。
种地倒也不那么热衷。”
说起来,辩机也有些无奈。
这还不是秦庄的锅。
秦庄的农村合作社,早就大行其道。
他们自己村落的土地都种不完,大家伙都是集体劳作分配,然后分红。
那里向以前。
赋税多,天灾人祸,粮食不够,为了抵扣徭役,就只能多赋税。
家中有老有小,粮食只够糊口。
现在不一样了,一日三餐,顿顿吃饱。
自家百亩地都种不完,粮食都收不过来,谁有空去种你的地?
以前还有放贷的业务,现在全都没了。
六部银行,岭南发展银行,利息低的要命,朝廷做靠山,有银子都使不出去。
又不敢变卖土地,抓住就是大罪。
只能大肆招收僧侣,自行栽种。
可根本就栽种不完。
“我看会昌寺大小和尚,不下八百人,怎么会种不过来,是不是土地太多了?”秦墨笑吟吟的道。
心里却很清楚,必然是如此的。
想到唐武宗灭佛,一共拆除寺庙4600余所,拆招提、兰若4万余所,僧尼26万余人还俗成为国家的两税户,没收寺院所拥有的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没收奴婢为两税户15万人,另外还强制大秦穆护、祆3000余人还俗。
想想都可怕。
三四十万人,坐拥几千万亩膏腴的土地,还不用纳税,徭役。
有香火钱,有的地主为了免税,就把土地挂在寺庙之下,还能得到香客的供养。
还可以免费得到一批劳动力。
不灭你灭谁?
而新法革新,这一块仍然没有涉及。
“出家人不热衷这个,饭够果腹,衣能蔽体即可!”辩机模棱两可的回道。
“那一块地我要了。”
“秦驸马都尉既然开口,自然无所不允。”辩机和尚道:“只不过,现在朝廷不允许买卖土地,若发现,是大罪也!”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给,是朝廷律法不许。
秦墨笑了,看向巡官,“你没告诉他?”
巡官摇摇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还没有。”
“朝廷征用呢?”
“那自然可以!”辩机道:“小僧听说无论是征地还是拆迁,都有补偿!”
那一块土地是地主挂在会昌寺下的,因为土地革新,土地越多税越重。
几千亩的土地,扣税都能扣死他。
而且现在是按户分田,这多出来的全都要被归公。
虽然京城这边还没有实行。
但是岭南道,江南三道全都实行了。
全国推广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家挂在会昌寺下的土地,一半是会昌寺的,一半是他们的。
总不能白送,要不然怎么跟下面的地主交代?
“补偿是有的,你想要多少?”
“一切按照朝廷来。”辩机和尚道。
他对秦墨没有好感。
大乾西游记的出现,让道家盖过了佛门。
其次,西游记中出现的诸多国家,很多都跟道藏所记录的大乾西域记冲撞了。
也就是说,道藏游历十七年才开始动笔写的书,还不如一本小说。
最重要的是,道藏去了泥婆罗,去了天象国,看到了那些压迫。
大乘佛教彻底被踩在了脚底下。
由此可见,秦墨此人,对佛没有任何的敬畏心。
特别是大乾西游记中,佛祖镇压孙猴子,三清反手教化孙猴子的桥段。
无不是在抹黑佛教。
“你能做主吗?”
“恩师闭关期间,寺中大小事务,一切由小僧做主,秦驸马都尉尽可放心。”辩机说道。
“我还是不放心,那就让你恩师明天去我府上,我跟他好好聊聊。”秦墨笑着道:“我对你恩师有无限的尊重,一定要把这句话带到,秦墨在府内扫榻相待。”
说完,他转身便走。
巡官眼神复杂的看着辩机,“大师,某也走了!”
“小僧送送诸位!”辩机和尚笑着将一行人送走。
转身的时候,他微微蹙起眉头,这秦墨突然造访,还一定要见恩师,来者非善。
一定要小心。
至于那巡官,不用担心,他并没有看见什么,也不知道那出去的女香客到底是谁。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往的香客都不住的向他问好。
他也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起来浑身充满了佛性。
回到闭关室,道藏正伏案编纂大乾西域记。
这本书已经写到了关键时候,至多再有两三个月,就能够完本了。
到时候,这本书会成为重要的历史类文书,为后来者作为一个参考。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道藏问道。
今年四十三岁的道藏看起来如同五十,皮肤黢黑,这是长时间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
“哦,方才有一位贵人香客过来,让徒儿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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