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和同僚谈笑风生,实则心急如焚的柳长安当完值,急急回了府宅。

    狄虏信使甘图吉早已等候多时。

    屏退左右,柳长安迫不及待的询问情况。

    乔装过的甘图吉眼神有些傲气,但此刻也不得不依靠柳长安这个京城地头蛇,便道:“安巴图鲁杀出诏狱后就消失了,昨夜至今未归,我们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柳长安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一股极度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若是平时他不会多想,安巴谷身为八部暗影在黎京心脏的右统领,除了上官阿其那大人以外,其行踪不必向任何人透露,自己也无权过问。

    可前脚刑奴查探东城焚尸所,莫名其妙失踪,后脚安巴谷一天一夜未归。

    细作这一行,从不信“巧合”,因为这一行所有的巧合都极大可能是预谋。

    甘图吉提供的情况几乎无限等于没有,安巴谷在行动之前,只告之要强闯诏狱搜寻刑奴下落,并未告之其它。

    甘图吉等人也是联想到刑奴莫名失踪之事,才紧急向自己求援的。

    “安巴谷啊安巴谷,你个莽夫可算是把我害惨了。”柳长安心中咒骂。

    安巴谷可以光明正大的死,甚至柳长安巴不得他早点死,但安巴谷却不能失踪。

    因为失踪就等同于不明不白,柳沧死的不明不白,刑奴失踪的不明不白,现在安巴谷又来了个不明不白。

    阿其那大人会怎么想?

    安巴谷内劲高达半百,实力强悍,失踪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对上恐怖的外劲强者,一招便被击败,否则即使不敌,也会弄出大的动静。第二种就是被内鬼暗算,无声无息放倒了安巴谷。

    外劲强者无论是大金国还是大黎王朝,有数的就那么几个,一举一动都被盯的死死的。

    不太可能是外劲强者出手。

    既然不是,那就只有内鬼了。

    谁嫌疑最大?

    除了自己,还有谁?

    自己是汉人,信任方面本来就先天不足,自己又与安巴谷不和,同时自己还具备暗算安巴谷的条件。

    就算自己是阿其那,第一个怀疑的也会是自己。

    想起阿其那大人的作风,柳长安只觉后颈脖嗖嗖的直冒冷气。

    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柳长安看向甘图吉,问:“安巴谷从诏狱出来后,去了哪个方向?”

    甘图吉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东边。”

    “城东?”

    柳长安眼皮一跳。

    ……

    “哟,客官,您这可是好钢啊,啧啧。”城东铁匠铺,铁匠铁三七轻轻敲着手里的铁铲,两眼发亮。

    “你认得出这是什么钢吗?”秦河好奇的问。

    “从未见过。”铁三七摇头,道:“这怕不是大黎产的,大黎产的钢我都见过。”

    秦河点点头,这点他倒不认为铁三七是吹牛,大运河连通南北,财货流转,只要是大黎出产的东西,这里都会有。

    “这么好的钢用来打铲子,糟践了。”铁三七奇怪道。

    “那个,我就是打着……”

    “而且这手艺也太臭了,打的这么丑,客官您是不是被骗了,好钢可不能多打,打多了钢性就差了。”

    “啊……这个,是我一个朋友打的,过两天我找他算账去。”

    “那客官你打算用这钢打点啥?”铁三七问。

    “铲子。”

    铁三七:“……”

    “能打吗?”

    “能,客官啥时要?”

    铁三七只愣了一下便连忙点头,打了半辈子铁的铁三七啥样的客人没见过?

    有打个狗项圈套自己脖子上的,有打铁棺材的,有给家里的婆娘打贞~操裤的。

    人生百态,铁三七这个铁匠铺子,见过太多。

    好钢打铲子,那都不叫啥。

    “最快能多快?”秦河有点等不及。

    铲子现在可是他唯一的防身武器,最关键的是还能用来挖尸体。

    隐蔽又实用,绝对是杀人放火,挖坑刨尸的神兵利器。

    铁三七沉吟了一下,道:“三天后您再来。”

    秦河想了想,答应了。

    三天就三天,反正暂时也不打算用。

    忽然又烧了一个安巴谷,天知道柳长安那边会怎么动作。

    顺手又买了几百枚铁钉,秦河离开铁匠铺,往唐记酒楼走去。

    昨天晚上他一共烧了两具尸体,深渊之火让焚尸的时间缩短了一半,后半夜他实在无聊才跑出去弄牛奶的。

    结果弄牛奶弄回来一个狄虏悍将。

    前面是一具普通的变尸,给的是六年内劲。

    加起来秦河的内劲已经快一甲子了。

    安巴谷除了焚尸奖励,还奉献给秦河五十多两银子。

    现在的秦河。

    很!

    有!

    钱!

    五十多两银子,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笔小巨款。

    有钱了,自然是先喂饱五脏庙。

    唐记酒楼走起。

    风卷残云,面条肉丝、烧鹅、烤鸭可劲造。

    再来三大坛子酒。

    花了二十多两银子。

    一顿猛吃,直接让秦河的内劲突破一甲子。

    吃饱喝足,秦河又去了混堂。

    花钱请了个擦背人,狠狠的给自己全身上下擦的干干净净。

    洗完了澡,秦河又去买了一匹布,去了裁缝铺,给自己定了两身衣服。

    得亏是心里绷着弦,买的都是粗布麻布,否则放开了秦河能穿一身貂毛回去。

    没办法。

    五十两得尽快花完啊。

    焚尸匠自古以来就承不住财气,秦河在没弄懂“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之前,不打算破这规矩。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从裁缝铺出来,看着兜里还剩三十多两银子。

    秦河突然就体会到了钱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花的烦恼。

    摸了摸肚子,秦河继续吃。

    吃小吃,运河码头南来北往的客商如潮,各色小吃不少,除了有点小贵没啥毛病。

    但秦河今天不差钱。

    先吃糖葫芦,来三十串。

    再吃豆腐脑,蜂蜜多多的加,二十碗。

    香碰碰的油炸煎饼,五十个。

    草原来的奶酪干,扬州来的点心,苏州来的蜜饯……秦河走到哪吃到哪。

    走着走着,秦河就来到了城门口。

    京城门卫拦在城门洞,正排队进城,时不时有人被呵斥离开。

    流民营暴动后,官府一纸通告贴在城门口,吧啦吧啦一大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没有京城户口的穷鬼不得入城。

    针对的就是外地的流民乞丐。

    城卫一看衣着外形,二听口音,基本不会有错漏。

    秦河衣服虽然破了些,但洗的干干净净的,腰背挺直,精神头十足。

    城门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让他赶紧进去,别堵门。

    这是秦河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进入京城。

    节次鳞比的商铺小楼,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人群的衣着和城外比也明显有很大的变化,带色的衣服多了许多。

    高宅大院、红墙绿瓦、青砖铺路,街道也是干干净净的。

    驱逐了流民乞丐,又扑灭了大火,收拢了死尸,这京城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繁华依旧。

    只有站在昨夜大火过后的废墟面前,才能感受到一丝繁华背后的危机。

    京城最中央,红墙围宫金门万重,金碧辉煌紫禁神宵,高楼巍峨庄严肃穆。

    那是大黎心脏的心脏,皇城。

    秦河眸中幽光一闪,皇城神光万丈,可与旭日争辉,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令秦河双目生疼,强大的压迫力使得内劲流转都阻滞了。

    神光正中,有一团紫气被灰气包围,紫气不张,灰气翻滚。

    这是典型的君侧有奸。

    就在这时,一股极为锐利的杀伐之气猛的从皇城倾泻而出,如同一柄利剑,直斩秦河天灵盖。

    秦河大惊,来不及多想。

    内劲隆隆作响,法力倾泻而出,在天灵盖上化作水纹。

    杀伐之气被阻,秦河趁机脚下一闪消失在原地。

    “嘭!”

    下一瞬间,秦河所站的青石地面便轰然化成粉末。

    秦河急忙收了望气术,隐约间,他看见一头金龙在万丈神光之中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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