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还未入口,曹大汉好奇将酒盅凑到鼻尖闻了闻:“这个味道很特别啊。”

    说着,他低头抿了一口,咂吧咂吧嘴,眸子亮了亮:“这个酒,这个酒是什么酒?”

    夏桉指了指酒瓶上的印字。

    “这个酒,叫清风醉!也就是我们的酒馆的名字。”

    “清风醉原来是一种酒啊?这酒味道极为清香,入口后味又醇厚悠长,是难得一见的好酒啊。”

    其他掌柜的闻言,也端起酒盅喝了一口。

    花娘子极为贪酒。

    一口下去,没停下,两口、三口,然后直接干了。

    “这酒也太好喝了。清风醉?这酒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夏桉跟大家解释道:“清风醉,原是私酿,没有批量在市面上售卖过。我们酒馆,如今是独家售卖。”

    众人都大为震惊。

    纪先生惊讶道:“私酿?夏姑娘竟还有这一手。”

    云掌柜不太喝酒,抿了一口后,又抿了一口,实在喝不出什么奥妙来。

    她清了清嗓子:“夏姑娘,你这就算是私酿,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没有顾客,你这生意照样也做不起来呀。”

    花娘子叹息一声:“也是,哎,这扛了又扛,我也快要扛不下去了。”

    曹大汉道:“我吧,还好,我这是自家祖传的铺子,倒是没什么租钱,可是总这么靠着也折磨人。夏姑娘,虽然你这酒馆要开业了,应该要恭喜你。不过,我还真是替你捏把汗。”

    夏桉垂眸喝了一口酒,然后抬起头。

    “哥哥姐姐们,你们愿意信我吗?”

    花娘子道:“夏姑娘看着就是个真诚的姑娘,第一次来泗水街那天,虽然身份尊贵,却也愿意挨个到我们店里捧场。还有你请的这位宁掌柜,为人处世那是相当的豁达通情理,我自然是信姑娘的为人。”

    夏桉眸光略显神秘道:“如果大家信我,就再坚持坚持。事情都是变化着的,说不定这里很快就会柳暗花明。”

    万国商贸会的事情朝廷还没有对外公开,就连父亲都还不知道,她不能说出来。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劝他们尽量稳住。

    云掌柜面色不屑道:“我反正今天就搬走了,你们愿意熬,就接着熬吧。”

    说着,她站起身:“我要回去接着收拾东西了。”

    夏桉叫住她:“云掌柜此时离开泗水街,真的会后悔的。”

    云掌柜不爱听了:“哎呦,我看最后悔的应该是你。我告诉你,这条街会熬得你怀疑人生。你是出身高贵,赔得起,可别拉着我们跟着你一起倒霉。”

    她又看看桌上另三位掌柜,“你们也动动脑子,我们跟人家,那是一个层次的吗?”

    说着,甩头便出了雅间。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难听。

    花娘子尴尬对夏桉笑笑:“夏姑娘,你别管她了,她这人平时也这么讨人厌,我都不愿意搭理她。”

    纪先生也嫌弃道:“就是,还特别精打细算,小肚鸡肠。”

    曹大汉:“别提了,来我店里磨刀,从来也不付银子。走了更好。”

    夏桉不甚在意地笑笑:“我这空口白话,她不信也正常,但是我希望,你们能信我。”

    纪先生道:“其实吧,夏姑娘说得诚恳,我其实是挺想相信你的。但是把,我家中娘子花销大,我真是有点顶不住了。其实,我最近也正在到处看铺面呢。”

    花娘子道:“嗨,我这人好热闹,我也不是不喜欢泗水街,我实在在这儿太闷得慌了。”

    曹大汉显然也对现状并不满意,闷头没有说话。

    夏桉默了默,又抿了一口酒。

    “这样吧,两个月。两个月若这条街没有起色,你们的铺子,我都收了。”

    花娘子惊讶:“啊?对了,我听说对面那座茶楼,前不久刚被宁掌柜盘下来,姑娘就对这条街,这么有信心?”

    夏桉坚定道:“嗯,有。”

    三人面面相觑。

    曹大汉沉吟了片刻,道:“我是没问题,我还能扛扛。”

    花娘子心里痒痒,夏姑娘眼界开阔,说不定能预测出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我,我也能,这么些年好歹攒了些老主顾,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纪先生本来一心想走的,此时心里泛起了嘀咕。

    人家夏姑娘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何必非要跟他们说这种话?

    不留下,好像会错过巨大商机的感觉。

    他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嗨,反正这么久都凑合下来了,不差三个月,我就跟清风醉做个一段时间的邻居。不过兜底这种事,我们可不能劳烦夏姑娘。行商多年,算起来我们可都是前辈,不能做让小辈兜底的事。”

    花娘子也道:“是是是,我们反正是也愿意信姑娘。”

    她勾唇笑笑:“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干一个吧,很高兴能和各位哥哥姐姐做邻居。”

    侍者分别将各位掌柜的酒盅又满上。

    夏桉端起酒盅,举杯示意,然后喝下杯中酒。

    三个掌柜也没含糊,也都一口闷了。

    夏桉放下酒杯,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

    这些掌柜经营的都是小本生意,为了拉拢一个顾客都愿意拼尽全力。

    都是努力讨生活的人。

    夏桉愿意给他们一丝曙光。

    让他们摊上泗水街之后的红利。

    离开酒馆时,夏桉叮嘱铺子里的管事:“留意云掌柜的布行,她若真的撤了,让宁先生谈下来。”

    好言相劝过,若这云掌柜还是听不进劝,她就不客气了。

    那管事恭敬点头:“是,姑娘。”

    -

    今日恰巧也是夏媛回门的日子。

    夏桉回府时,已近正午。

    赵府的马车和车夫就停在大门外。

    夏桉下了马车,侧眸看了眼赵府的马车,抬步进了府门。

    正厅里,夏媛和赵幽应是已经跟祖母、魏氏和父亲敬过茶,此时正坐在偏座,等候午膳。

    夏桉直接进了正厅,先朝着上首道:“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然后又颔首对着东侧座位道:“见过姐姐,姐夫、兄长。”

    最后对着西侧坐着的苏氏道:“小娘。”

    夏老夫人笑笑:“你回来了,坐吧,一会儿我们一起用膳。”

    夏桉点点头,走到了小娘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然后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夏媛。

    脸上完好,脖子完好,手也完好。

    和上一世的她一样,回门之前,伤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她眼底发青,神情也有些呆滞,此时正用一副怨毒的目光冷冷看向她。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夏桉朝她轻盈地笑了笑。

    夏媛袖中的拳头,近乎攥成了僵硬的石头。

    赵幽沉着气坐在椅子上,在见到夏桉走进来的时候,眼睛亮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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