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心里波动最大的,是夏老夫人。
虽说聂老夫人刚刚的反应不算多大,但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夏姝的紧张。
也能感觉到聂老夫人眼中极力压制的火气。
只不过小小碰了一下她的袖子,这若是将汤不小心洒在了她的身上呢?
她眸色略深地收回目光,继续用膳。
这一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都继续如常地聊天用着膳。
宴席上不时传来宾客们的谈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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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会儿功夫,夏姝起身想要拿东西。
脚底直接踩到了聂老夫人的裙摆上。
夏桉与她说,第二次,直接以她最厌恶的方式激怒她。从那一刻开始,你便不用再对她有任何的忍耐。
感觉到脚底柔软的蜀锦裙摆,夏姝心中既充满忐忑,又有一种豁出去的爽快。
真的就这样就结束了吗?
感觉到自己的裙摆被夏姝踩在了脚底,聂老夫人直觉一股急火猛得冲到了天灵盖。
她赫然低头,看到深紫色裙摆上面那个清晰的、沾满尘土的脚印子时,登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使劲扼住了喉咙。
她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熊熊燃烧的火气,起身抬手就朝着夏姝狠狠甩了一巴掌。
怒声喝道:“放肆,给我跪下!”
周围的宾客霎时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夏姝被扇得身子偏倒向一旁,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嘴角溢出了一丝血。
但,她这一次,没有跪。
而是脸色倔强地站在原地,眼里含着怨气。
见她这个反应,聂老夫人彻底被激怒了,似是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直接揪起夏姝的耳朵道:“我让你跪下你没听到吗?你反了!”
桌上响起一声威严的大喝:“你是想干什么?”
夏老夫人简直忍无可忍。
这个疯婆子,当她这个做母亲的是死的吗?
聂老夫人顿时察觉出自己的失态。
她一把松开了夏姝的耳朵。
可是一感觉到裙摆被夏姝踩出个脚印子,她就觉得浑身血脉都在倒流。
完全无法忍受。
“亲家母,我,我这是在管教儿媳!”
夏老夫人厉声道:“她也是我的女儿!”
聂老夫人虽然知道自己失了态,可她觉得自己发火,也会是有道理的。
“亲家母,姝儿是你女儿不假,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什么样子?刚刚弄脏了婆母的袖子,现在又在我裙子上踩一脚。你这个做母亲的,难道就不觉得她太过失礼了吗?且你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态度?”
夏老夫人长久以来心里堆积的怨气,终是在亲眼看到自己女儿被聂老夫人当众扇嘴巴、揪耳朵的这一刻,彻底没了忍耐。
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她即便有错,何以至于让你这般打她,让她下跪?还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今日这样的场合,你都能这般对她。可想而知,背地里她在你跟前受了多少委屈?”
聂老夫人道:“亲家母,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哪家的婆母不管教儿媳的。她嫁与我聂家,难道我连管教她的资格都没有吗?”
夏老夫人怒不可遏:“你那是管教吗?你明明就是处处看她不顺眼,存心刁难她。她身上、腿伤,到处都是被你罚的伤。你冬日里让她跪雪地,夏天让她跪烈阳,你别以为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
你明明就是拿我的女儿做出气筒。我女儿向来淑德恭谨,你何以这般对她?”
聂老夫人道:“我对她哪般了,我对她那般了?我对她已经算是好的了。还淑德恭谨,你自己女儿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时,夏光淳、夏舒纬和聂向荣都闻声离席赶了过来。
夏桉已经来到了夏姝身边,替她查看嘴边的伤口。
聂向荣上前拉住聂老夫人,皱着眉头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儿子,你终于来了。你看看你媳妇将我裙子弄脏成什么样了?”
夏老夫人道:“你给我说清楚,我女儿什么情况?我女儿搭着嫁妆帮着你们掌管聂府,哪一点做的不够?”
聂老夫人道:“那是她应该的。她都成婚多少年了,诞下一个女儿之后,便再也没有怀上过,半个孙子也没有给我生出来!在坐的诸位都评评理,这像话吗?”
围观的宾客面面相觑。
“姝儿成婚确是有些年了,怎么只生了一个女儿吗?”
“是啊,这不应该啊。”
“这当家主母生不出儿子,确不是个小事。婆家也要继承香火不是?”
“就是的,也不怪这聂家老夫人如此的生气。”
聂老夫人听了众人的话,瞬间就觉得有了底气,立刻变得更加理直气壮起来。
这时,夏桉在一旁开口道:“聂家祖母何以这样说?生不出儿子便就一定是我姑母的错吗?”
聂老夫人道:“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错?”
夏桉站了出来:“那我想问问聂家祖母,姑父在府中只有我姑母一个女人吗?请问那些人呢?”
聂老夫人提了一口气,瞬间又觉得夏桉这个问题很是刁钻。
其他女人,其他女人自是也没有。
“你管其他女人如何?现在说的是你姑母。她长久无法为我聂府绵延子嗣,我心里有气难道不应该吗?”
夏桉道:“应不应该,也要看究竟是不是姑母的问题。如果原因是在姑父身上呢?”
聂老夫人闻言,瞳孔猛得震了震。
随即,她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妮子,你胡说八道,我儿子会有什么问题?”
这回,在场的人听了夏桉的话,瞬间都回过了神。
“是啊,这子嗣之事,是两个人,这姑娘说的也不无道理。”
“是啊,光顾着想姝儿的问题了,这怀不上孩子也有可能是男子的问题啊。”
“且他们府上的女子都没有怀上,那多半问题也不在姝儿身上。呦,若非这三姑娘提醒,我们倒是想得太过片面了。”
夏桉又补充了一句:“生育孩子,又并非是女子一个人的事。”
聂向荣闻言,一时间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
口中一阵干涩。
他是个读书人,多年来,府中只诞下了一个女娃,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自己的问题。
可是,这也太令人难以面对了,所以他总是私心里想,问题一定不在他身上。
他有了康康这个女儿,就说明自己是没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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