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的街区扰民是很需要胆量的。
但要是想闹事就闹事,同样有人会来收拾你。
所以苏里埃尔受到的刁难只是有人拿着废弃的垃圾来找茬。
只要没有动用武力,那一切都还有的谈。
“喂,红眼睛的,你这里什么都可以修?”
“差不多……”
她还没说完,一块废铁被放在面前的地上,塑料外壳被熔变了形,里头的电线和电路板大部焦黑,看起来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周围的摊贩们都望着这里,街上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在苏里埃尔手边那个喇叭的勉力工作中,完全传不到她的耳朵里。
苏里埃尔修东西其实是没有成本的,就连电焊用的锡丝也是从垃圾厂里捞出来的其他东西上拆下来。所以她完全可以给他更换全套的零件,好让他可以正常使用这个垃圾。
但是完全没必要。
苏里埃尔将这块废铁拿起来,手里捣鼓了一会儿,看在它还有一个角是完好的份上,只是重新连了一遍电路,加了个电池。
“好了,可以用了,付钱吧。”
苏里埃尔一只手摊开示意给钱,被混混一巴掌打开。
“这不是还是坏的吗!?里头的东西都露在外边!”
“五块钱只能修成这样,想要外观可以加钱。”苏里埃尔将这个半死不活的设备拿给他,“你按一下开机键试试?”
混混狐疑,从她手里接过来,按下了开机键。随后这个随身听就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吵得人耳朵疼,他一把将它丢在地上,脸上是被愚弄之后的愤怒。
苏里埃尔倒是很平静地看着他。
混混揪起她破烂的衣领,正要放狠话威胁,他举起手作势要打——
苏里埃尔脚一踢,将还在播音的喇叭踹到了没有关机的随身听旁边,电波混在一起,发出了极其响亮的噪音,被放大了之后,几乎要刺穿人的鼓膜。
泰拉人的听力比地球人好得多,距离最近的混混被打出了僵直。
苏里埃尔先是捂住耳朵,然后挣脱了他的手,扑到地上蜷缩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哭,边哭边叫:“不,不要打我!对不起——”
巡逻路过的帮派成员看见了,就是一副有人在集市里欺负小孩儿的场面。
“你小子干什么呢!”
被搞懵了的混混连忙大喊:“不是大哥!我啥都还没干呢!”
“你特么还想干点什么!?”
苏里埃尔一边抽抽搭搭,一边偷瞄来人的神态,确定对方一时半会儿不会对自己下手,就嗷的一嗓子,哭得更响亮了。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
“大哥!她没交保护费就来这儿卖东西!”
“你什么都懂,这个大哥给你来当?”巡街的混混给了他一巴掌。
集市这种地方,要是出了什么治安问题,那别说保护费了,连摊位费都收不到。没有钱,不论是什么帮派都难以为继,要是集市出了什么岔子,这帮派成员也别混了,不如回老家种地。
苏里埃尔觉得嗓子有点累了,就逐渐收声,抽噎着坐起来。
“喂,小孩儿。”巡街的混混蹲下来,“交钱才能摆摊,你是第一天来?”
确实。
她还是缺乏经验,毕竟以前她还是孤儿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混混……
见她点头,他说:“念在你是初犯,今天就算了。把钱补上就既往不咎……”
苏里埃尔又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没钱。”
两人都有点不耐烦了。
“但,但是我可以,帮你们修东西。免费的!”
两人神色各异,来找茬的那个混混嗤之以鼻,嘲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发现她已经将刚才那块废掉的随身听捡了回去。
她从袋子里摸出了几个零件,没有管外壳的损坏,把里面的电路板和显示屏都更新了一遍。她速度很快,三分钟就完成了,按下开机键之后,熟悉的摇滚乐响了起来。
“这样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混混心情复杂地接了过来。
他大哥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单纯的小子已经消气了。他又看一眼还在抹眼泪的小孩,觉得心机这个东西可能真的是天生的。
“也行,那你以后就帮我们修东西吧。”他环视一周,对周围的人说,“看到了没?这小孩我们黄狐帮罩了,以后多照顾生意啊!”
因为货物充足,这一天的晚上,苏里埃尔难得没有去下水道。她在孤儿院的硬板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睡到自然醒才起来上学。
开学第一周快结束了,学校的老师们也差不多清楚了一个班里到底有多少优等生和混子。而虽然打架斗殴,上课看起来永远睡不醒,卡着点上下课,但苏里埃尔依旧是老师心中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因为不论是回答问题还是课堂小测验,苏里埃尔就都是满分,从没出过差错。
而同学们对这位看起来是妹妹,实际上是拽姐的魔族佬,也从“咦惹好可怕一刺头”变成了“我去打架还不忘学习,这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原本,这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人设,本该吸引无数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簇拥。但大概是因为苏里埃尔身上常年磨损破洞的着装,外加总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至今没有人来搭讪过。
有的时候受欢迎和古怪只有一步之遥。
而古怪的孩子最容易受到关注,也最容易被欺负。
有的时候只是小打小闹,好像做不得数,但苏里埃尔很清楚,只要有人对她有主观恶意,并且已经在付诸行动了,那么她就应该防卫。
因为小孩子不懂事,没有大人的那种游刃有余,做事不知道分寸。所以她不介意代替他们的父母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这一课就叫做“不要在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情况下随意招惹别人”,以及“不要因为敌人是个美少女就掉以轻心”。
这片险恶的大地上,长得越漂亮,打人越狠辣。
“所以,你们听懂我的意思了吗?”收拾完校园混混们,苏里埃尔问道。
在地上躺的整整齐齐的学生们支支吾吾,大多数都摇了摇头。
苏里埃尔无奈,说:“好吧,那我就抽查了。那边那个长了角的歪鼻子男同学,你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男同学颤颤巍巍地说:“你,你,呃,你想,当我们的爸爸?”
苏里埃尔:“……”
算了,就这样吧。
在正当头的正午太阳里,苏里埃尔有些沧桑且孤独地拂袖而去,留下了小树林里的一地狼藉。
该去摆摊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06_106933/223890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