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这句话能够叩开大多数百姓的房门,根本原因不在“贫僧”,而是“大唐”。
所以,同理,“我是拉特兰来的伊比利亚苦修士”这句话能让大多数人信服的原因不是“苦修士”,而是“拉特兰”。
换言之,只要苏里埃尔坚守拉特兰人的自信和身份标识,她的所作所为和苦修士稍有偏离是无伤大雅的。
这也是她拖着一个蛇皮袋子站在切尔诺伯格大街上悠然自得的原因。
虽然没有去过这片大地上的伊甸园,但是她的精神状态确实和伊甸园中的生灵们颇为相似——无法无天,但是基本能够自我约束。
但是说实话,这身伪装也只有懂行的人才搞得明白。
就在苏里埃尔站在街角考虑什么时候能把磁悬浮光环或者全息投影的研究提上日程的时候,她等的人也到了。
穿着深色修士服的魔族佬堂而皇之地靠在一根电线杆旁边,她正对着马路,马路对面的街道上站着一个白发的黎博利女人。
她满脸苍白,病容憔悴,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但是站的很直。
信号灯亮起,她顺着人潮走到苏里埃尔的身边。
正如瓦莱莉雅预想中的那样,这个年轻的血魔虽然表情中透露了一丝了然,但其中夹杂着不少困惑和思考。
她知道瓦莱莉雅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她的面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而作为一个以好奇心为主要驱动能量的人,她不惜甩开自己的保护者也要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仅仅是为了多收集一些情报而已。
一个合格的熊孩子为了闯祸什么都能干出来,这种小孩一般会在成年之前把自己玩死,没死属于命大。
苏里埃尔打量了一会儿瓦莱莉雅的神情,说道:“你的气色好差,最近没有好好休息吗?”
瓦莱莉雅斜了她一眼,说:“是啊,我最近总是半夜惊醒,也吃不下东西。”
这是在示弱?她描述的是将血液注入之后的副作用吗?还是只是一句客套话?干脆在撒谎?
说真的她不是很能相信瓦莱莉雅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想到她这副尊容是拜她所赐,苏里埃尔就不觉得她在撒谎。
这毫无逻辑可言,也不像她自己的思考方式。
她终于找到了一点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但是自从穿越之后,她身上的古怪就像下水道里堵住的长头发,又乱又恶心,让人不想深究。
以往,这种类似本能的感触她都倾向于顺其自然,比如说对下水道和垃圾桶的偏执之类的……
如果不对本能加以约束,她会走到什么样的道路上呢?
瓦莱莉雅突然说:“你看上去也像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苏里埃尔立刻回神,问:“我的黑眼圈很重吗?”
以血魔这种像纸一样白的肤色,要是眼下多点青黑,简直就和死人差不多,看上去应该会很吓人……弗洛拉就算了,但是缪尔赛思看见了一定会提醒她的。
瓦莱莉雅说:“那倒没有。”
她们只是在闲聊,没有人提到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与苏里埃尔的困惑不同的是,瓦莱莉雅看上去好整以暇,一切尽在掌握似的。
不,瓦莱莉雅的状态是有些奇怪的,她换上了一条包臀的开叉长裙,蓬起的白色纱网花边压在平整的布料下,优雅地翻出泡沫一般的裙角。
这种衣服真的适合一个需要打架的人穿吗?
虽然这个念头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苏里埃尔还是不受控制地觉得瓦莱莉雅好像突然变得更有女人味了一点。
好像强行融入了一些不属于她的风格……
瓦莱莉雅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苏里埃尔开口,只好无奈地叹气,说:“你不打算把东西给我吗?”
苏里埃尔一愣。
她随后意识到瓦莱莉雅是在说,她要她的血。
苏里埃尔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血液作用在人类身上的时候,需要多久供给一次才能保证法术效果,不过鉴于人类新陈代谢的速度和不同种族的体质不同,一个月加一次应该比较保险。
她感性上觉得瓦莱莉雅的要求很正常,她身上的异状可能就是因为血魔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产生了一系列反应,她需要通过注入更多来续命。
但是理性上,苏里埃尔又觉得瓦莱莉雅很奇怪。毕竟就算是她这样宽容大度的领袖,都觉得这家伙不值得信任,被她防备的同时,瓦莱莉雅却着急投诚。
唯一的解释可能是苏里埃尔的血有类似毒○的效果,她这是产生戒断反应了。
苏里埃尔:“……”
啊这,这个猜测可要不得啊。
大概是因为她沉默的次数太多了,瓦莱莉雅终于决定直接一点,说道:“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么你在这里等什么?”
苏里埃尔确实有点事想和瓦莱莉雅确认的,但是她现在的态度却让人捉摸不定。
她本以为瓦莱莉雅已经差不多把后手安排好了,苏里埃尔接下来会在这个城市里遇到包括但不限于萨卡兹佣兵和城防军队之类的阻碍。
上述这些都没找到苏里埃尔面前,瓦莱莉雅本人的态度反而软化了不少。
苏里埃尔没想太久,说道:“没说不给你啊,只是我今天没在垃圾堆里翻到针管,我思考一下要怎么给你。”
瓦莱莉雅沉默了。
如果说从她们见面开始的谈话都在她的预料之中,那么苏里埃尔这句话确实超脱三界之外,让黑蛇无法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叫“没在垃圾堆里翻到针管”?
垃圾堆里的针管是可以用的吗?
这小孩的卫生常识是谁教的,她之前给她注射的那根针管也是从垃圾里面找出来的吗?
这些猜测令瓦莱莉雅全身泛起恶寒。
不管这是不是苏里埃尔有意为之,但她确实把人恶心到了。
瓦莱莉雅忍了忍,最后没忍住,说道:“你可以去诊所买一支,或者直接进去拿一支。”
管理松散的诊所里偷点东西不比你翻垃圾更困难啊!
苏里埃尔甚至给自己找了个体面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就算是进诊所问人家护士要一支空的针管,人家说不定直接就给了啊!
没想到苏里埃尔一听,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没钱,但不能做这种事啊!偷东西是犯法的!”
瓦莱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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