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少年累极,指尖轻轻抓着她的衣领, 声音越来越弱,窝在她怀里像是睡着了,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四周寂然,只余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声。
纳兰镜闻抱着他泡在水中,思绪飘散,阿年身上那如同藤蔓般狰狞恐怖的黑线不知何时,已经渐渐消失,胸口光洁一片,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草药味,以及混杂着一种说不清的奇怪味道,桶中原本深褐色的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变成了如墨般的黑。
直到一个时辰后,门外传来敲门声以及阿蛮略微刻薄的声音。
“时辰到了,他这身体,可不能久泡,再不起来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纳兰镜闻终于从思绪中回神,抱着人出了浴桶,又用清水给人浑身擦净后才抱上床,动作十分小心,阿年太累了,睡得很沉,才没有被吵醒,给他盖好被子后,纳兰镜闻转身出了房门。
阿蛮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伸出一只手,开口:“人我也救了,东西呢?”
纳兰镜闻扫了她一眼,递给一旁的侍从一个眼神,侍从领命下去,“等会给你送过来。”
阿蛮闻言,也不再多说,朝楼下走去。
一直守在房门口的萧从钰上前,“小姐,热水已经备好。”
纳兰镜闻点头,吩咐道:“守好这里,除了我,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萧从钰神情严肃,“我明白。”
纳兰镜闻回到自己房间梳洗一番,想到刚才阿年的哀求,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直到半炷香后,将信纸叠好,走到窗边,做了个吹口哨的姿势。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空气中却好似泛起一圈震荡,片刻后,一只硕大的黑鹰落在窗前。
纳兰镜闻将折好的信纸放在它腿边的小桶中,最后拍了拍它的脑袋,“去吧。”
黑鹰在她掌心蹭了蹭,这才展开翅膀飞去,逐渐消失在朗朗晴空之中。
纳兰镜闻刚关上窗,便听门外传来粗暴的敲门声,以及阿蛮愤怒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
没有任何意外与害怕,纳兰镜闻打开了房门,便看见一脸容怒的阿蛮。
“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三壶吗?怎么只有一壶?!敢情是在诓我呢!说话不算话,骗子!!”
“你还我酒!!”
两壶酒就让一直沉稳的人失态破防,纳兰镜闻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在她的愤怒指责下,唇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
这白玉酿她原本就只顺了两壶走,当时说三壶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为了救人只能迫不得已骗骗人,只能后面再遇到长生时,想个法子再顺两壶过来。
见纳兰镜闻不说话,阿蛮更加愤怒,这是她第一次被骗,之前那些人谁不是金山银山,美人珠宝地求她出山救人,谁不是将她捧着,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反悔。
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明明说好的交易,到头来自己替她救了人,她居然还这么诓自己!这事若是说出去了,日后她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阿蛮越想越气,拎起拳头就朝着纳兰镜闻脸上挥去,原本跟在阿蛮身后的侍从见状,目露震惊之色,连忙想阻止,刚迈出一步,便见纳兰镜闻轻而易举地化解了这一拳,将她的拳头牢牢握在掌心。
阿蛮想从她手中抽回拳头,可试了好几次,都纹丝不动,不由得再次怒骂道:“你一个女子,竟如此无赖,做这种小人勾当,无耻!!”
她看着愤怒的阿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掌心微微用力,阿蛮踉跄朝后退了两步,稳住摇晃的身形,怒目圆瞪。
“你这岂是君子所为?!”
一个江湖中人,开口小人闭口君子的,听着实在有些割裂。
纳兰镜闻无视她的怒火,缓缓道:“两壶酒而已,先欠着。”
轻飘飘的口吻,却让阿蛮再次破防。
“什么叫两壶酒而已?!若不是你说三壶酒换那谁的命,我会耗费那么多精力救他吗?!要不是这酒,我都不会多看他一眼,他死不死又关我什么事?!”
“你若是早说没有那么多酒,我岂会在这同你白费那么多时辰!”
阿蛮气极,可又打不过对方,只能死死地瞪着她。
纳兰镜闻没有丝毫愧疚,平静地看着她,道:“白玉酿我是没有,可这世上又不止这一种酒,你若是想要,比这更珍贵的酒,我都能给你。”
凤天皇室中什么酒没有,每年其余三国又上贡如此多,纳兰凤行每年往她府中塞的酒,没有百箱,也有几十箱,只是她常年不在府中,又不怎么喝酒,所以那些好酒都堆着了,也没人喝。
“少诓我了!我若是再信你,就白活那么多年了!!”
“我从不骗人。”
“放屁!先把欠我的两壶白玉酿还给我!!”
纳兰镜闻声音一顿,有些无奈。
“白玉酿我的确没有,但是……”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个令牌递给她,“有了这令牌,你想喝多少酒都可以。”
阿蛮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地落在她手中的令牌上,只一眼便瞳孔骤缩。
“你就是那个好色草包?!”
话一出,不仅身边的侍从,就连纳兰镜闻也罕见地沉默了。
她这个形象竟然还是如此地深入人心。
纳兰镜闻清了清嗓,将令牌递给她,“拿着此物去王府,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阿蛮的眼神在看到令牌的一瞬间就变了,神情有些诡异,各种表情在她脸上精彩纷呈,最终化为了然。
她之前还说呢,这人一路上还带个快死的男子在身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如果是纳兰镜闻,那么就能说通了。
阿蛮的思绪一路跑偏,纳兰镜闻也看出来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神色沉静。
阿蛮听着她的话,明显有些犹豫,随后抬眸看向纳兰镜闻,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急厉,眼底却浮现警惕。
“你什么意思?”
纳兰镜闻眉头微挑,“看不出来吗?”
“只是想同你交个朋友罢了。”
她语气随意,似乎真的就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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