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又过了一阵,阿列克谢大叔才终于冷静下来。

    不是他气已经消了,而是许滨给他讲清了这利害关系——俘虏留着能用来与对方换人。

    在沙联发起的这场军事行动中,尽管阿克斯坦早有准备,但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其中以57师那边的情况最为糟糕:人手不足的防区都快被敌人机械化部队给撕成碎片了各单位都缩在定居点里与敌人打巷战,很可能连一个营都聚不起来。

    战斗如此一乱,自然就有许多部队因弹尽粮绝而被迫投降。这些人也都是宝贵的战斗力量,需要阿克斯坦这边拿资本去交换才行。

    所以阿列克谢也只能阴着脸充当翻译了

    “来,说说你们是哪个部队的人,怎么进森林里的?”许滨问道。

    两名俘虏本想拒绝回答,但看到阿列克谢那要吃人的表情后,便放弃了:

    “我们来自西部军区,第69摩步师是师属侦察连的人”

    “很好,那是从哪进的森林?”

    “在这东边,从国境线那直接钻进来的”

    “原来如此”许滨摸了摸下巴。

    看来敌人侦察兵都是从森林东侧进入的啊。在林中徒步行军个十几公里,到达自己侧翼

    看了看地图,他又问:“知道我们北侧山口的部队是谁吗?”

    俘虏兵怯怯看了眼,回答:“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我们师的部队”

    “没事,这就够了”许滨拍拍对方的肩膀。

    得知部队番号后,很多消息就有迹可循了——阿克斯坦情报人员(如果他们有的话)可以从该部队原驻地入手,再通过网络、媒体等渠道查清对方编制。届时,这摩步69师有多少坦克、火炮都能大致估算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军队总强调“保密保密再保密”,很多时候仅仅是一张照片,就会让你的底裤都被别人给摸清楚。

    半个多小时后,才有一队士兵从团部赶来,开车将俘虏提走。

    这些士兵一开始还犯蠢呢,居然驾车从公路上径直行驶过来——被敌人的炮火给追着炸了半天。

    但好在人都没什么事。返程时总算是学乖了,开始利用丘陵来躲避敌人观察员的视线,从小路上开车回去。

    看着车辆离去的背影,阿列克谢也叹了口气,给许滨塞了几块牛肉干后便要转身走人:

    “小伙子,你们那边不是也被沙联人侵入过吗?难道你对敌人恨不起来?”

    “不,不是恨不起来”

    许滨耸了耸肩,摇头答道:“只是怕恨错了对象”

    待大叔走后,阿米尔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觉得你没做错什么。大叔他只是早就与阿克斯坦本土民族融入到一起去了而已。”

    “他虽然在学习会上总拿自己作‘民族非隔阂’的典范。但脑子一乱,就会下意识地以最简单的思维来判断对错。即———敌人是可恨的沙联人,自己是阿克斯坦人”

    说完这番话,阿米尔感觉自己很酷,挺起胸来想迎接同龄人敬佩的目光。

    但许滨实在是太困了,仅仅点头敷衍两句后便要往高处走。

    快让自己休息下吧!头好痛

    心中抱着如此美好的愿望,许滨走回坑道。结果屁股刚一坐下,那可恨的对讲机也响起来了:

    “喂?饲养员,无人机侦察到敌坦克部队出动”

    许滨:“”

    休息?休个屁!

    心中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许滨臭骂一声,就往观察位走去了

    轰隆—

    在山体正斜面上,敌人炮火再次砸了下来。但他们这么做也只能让自己听个响,根本伤不到反斜面的人。

    许滨爬到观察位上看了看果然,是对面坦克开始进攻了。

    ——三台t-72坦克打开热烟幕释放机,不要命地冲上来。地雷已经被前几轮炮火准备给炸得差不多了,所以它们冲得并不拘束,饶上几个弯就接近了山脚。

    但这种情况还在预料范围内。所以许滨只是下了几条命令,便有人形扛着筒子上去了。

    啪哧——!

    火箭推进穿甲弹特有的那种发射音响起,一道红光也随之拖着白烟朝下飞去

    这是自上而下的进攻,所以金属射流很轻松就击穿了坦克的顶部装甲。它在烤焦车长的肩膀后又引燃了炮手椅子下的备用炮弹于是很快,无情的火焰开始燃烧。

    只是这狭小的空间似乎还不足以使其燃烧尽兴,所以它又钻入炮膛,让火苗从炮管口处狠狠喷了出去。

    当炮手顶着疼痛打开上方舱门时,人已经没力气往外再爬了。只能任由火焰从自己刚打开的舱门处迸出,顺带着将脸部燃烧至炭化

    砰!一发清脆且具有回响的枪声,在这战场上格外地特别。

    是莫辛纳甘瞄准他的头颅给予了解脱。

    紧接着,一个小光点从侧方飞来,它打在了另一台坦克的反应装甲上。

    是202高地上的友军用无后坐力炮开火了。

    只听“轰隆”一声爆响,那t-72的侧面就爆出一团火光。但好像伤害不大,它将炮口调往了3连士兵的方向

    然而炮手早就拖着无后坐力炮缩回反斜面了,坦克此时也只能打个寂寞。

    想要报仇,唯一方法就是从这两座高地间穿过,然后正面对向202高地的反斜面寻找目标。

    但它敢吗?它不敢。

    这么做就意味着要闯入敌情不明的区域,并将自己的顶部、侧面、后部装甲通通暴露给敌人。只有傻子才这么做

    所以它的车长下令了——“退后,保持机动”

    可正当驾驶员切完档,想要踩油门时,却发现坦克怎么动也动不了

    “报告车长”他紧张地说,“车辆退不出去,动力系统正常,可能是履带断了”

    履带断了?

    短短一句话,让车长的心都坠入谷底。

    自己现在在哪?在敌人高地的正下方啊!坦克炮管都抬不上去,怎么压制头上的敌人来保护自己?

    现在弃车逃跑肯定是不行了。他相信,外面一定有不止一个的枪手正盯着这儿。

    苟在车里?那也不行,等天一黑红军的步兵们准会摸上来刀了自己。届时友军也无法将车辆开来接应,所以跑是跑不掉了!

    就在他倍感为难之际,车体突然猛烈一震随后车长就感觉自己小腿发麻,永远失去了意识。

    是3连一名红军士兵出的手。他用无后坐力炮瞄准t-72失去反应装甲的部位,在一百四十米外精准命中了目标。

    “好!目标击毁!”周围几名战友的欢呼声顿时响起。

    3连的指导员也鼓了鼓掌,揉揉受伤的左臂后说:“大家要多向素莱曼同志学习,问问他怎么就能打这么准!”

    双方的交火就这样持续着。没想到敌人还是不肯撤兵,反而继续增派更多的坦克拉烟冲上前来。

    真奇怪,对面是疯了吗?

    察觉到异样的许滨将注意力移开,转而去观察高地两侧被浓烟所遮蔽的公路。

    果然

    透过混乱的战场与硝烟,许滨看到了几双血红色的“眼”正凶狠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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