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滨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在清冷的黑暗中依稀能看清up40在坑道口外围放哨;阿米尔也正依偎在洞壁上打着呼噜。
还好,谁都没发现自己满脸的泪水
深吸一口气忘掉噩梦中的场景,许滨起身便准备出门。
“指挥官,你又起这么早啊?”
见许滨走出坑道,up40便迎上来问:“不多休息一会儿吗?”
“嗯不了吧”前者摇头回答。
托前几天战备工作的“福”,他已经是彻底治好赖床病了——现在总会在凌晨四点多自觉醒来,然后黑着眼眶出门查哨再困也无法睡着。
“嘶!高纬度地区9月份就这么冷了吗?”
许滨走进战壕,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自问道。
而身旁的up40则是轻轻笑了下:
“这座森林的北部就是西伯利亚哦?太阳还没上山,指挥官想不冷都难”
说完,她便把手搭到许滨肩上揉搓,试图摩擦点热量出来
一个小时后,巡查工作才得以结束。许滨在工事旁找了处位置坐下,开始发呆。
不远处的202高地也挺忙的,几队红军士兵正扛着物资往山坡上跑——因为要提防空袭与炮火,别力克上尉便将补给物资的中转点设在了战场后方近一公里处。
其实别力克他也很疑惑,怎么许滨储存在坑道内的物资就能够用那么久?
据两名战士所说:格里芬pc的坑道内有几台奇怪的机器,它们总会在夜间发出“噗叽啪”的怪异响声,然后再从侧旁的口子里落出一排崭新的子弹来———这是他们在给那边送资料时无意发现的,但还没多看两眼,就被pc的女孩们给赶走了。
对这番说辞,别力克上尉自然是打死也不相信。
于是他便贴心为许滨编好了理由——pc的姑娘们枪法准,所以子弹消耗得慢。
“许先生,早上好啊”
大大咧咧的问候声传来,让许滨停止了发呆。
原来是朱尼斯团长,这家伙竟然在别力克那边忙了个通宵
身后还跟着那位女记者夏朵利兹,以及两名警卫员。
“昨晚3连那边的确有些忙,我就跟着帮了帮”上校扭了扭脖子,解释道:
“忙完之后,记者还没来得及采访别力克连长,他就困得靠沙袋上睡着了。没办法,我只能带她先来你这聊聊”
“接受采访?我倒是可以,只是”许滨看向朱尼斯上校,“等天一亮,敌人估计就要进攻了,你和记者小姐还是尽快离开比较好”
听完这话,朱尼斯缩到战壕里点了根烟
“我确实是得离开,后方的指挥工作不能离我太久。但夏朵利兹小姐就不一样了”
他用手掌挡住烟头火光,深吸一口后解释道:“她向总参申请了份特殊任务——伴随作战部队工作,完整记录沙联的入侵行为”
“对,而且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夏朵利兹也认真朝许滨点了点头,“在三战后期,我担任过两年的战地记者,所以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才不会给队伍添麻烦”
“嗯、嗯那就好吧”许滨考虑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夏朵利兹留在一线的请求。
在朱尼斯上校的补充解释下,他才得知:阿克斯坦当前正在努力争取国际援助,用以应对强于自己数倍、数十倍的沙联。
这其中有几个军工发展比较好的国家已经开始考虑军援了。他们有一批过时的防空系统恰好能给阿克斯坦使用,但还需要征求民众们的同意。
一旦这批防空系统增援过来,便能很大程度上改善阿克斯坦的窘境——至少,他们的t-62坦克不用再昼伏夜出了。
所以总参便批准了夏朵利兹的请求,以此给外界传出一份真实、可信的报道。
“嗯,话就说到这里。许老板,我先回去了啊!”朱尼斯摆了摆手,随后便转身离开。
看着上校走远的背影,许滨想了想,最后对夏朵利兹说:“记者小姐,你所携带的设备没有通信功能吧?”
“没有,请放心”
夏朵利兹从口袋里拿出了台dv机与笔记本,淡淡地说:
“来之前上校有交代过我,让我把通信设备都留在了后方”
“哦,那”
正当许滨还想再嘱咐些什么的时候,对方却话锋一转,直接开始了采访:
“沙联的新任外务长官于昨日发表声明,称:阿克斯坦北部有许多欧洛希亚族人盼望土地被并入沙联,表示要在这片地区发起投票以确定其是否能成为沙联的‘新领土’。请问许老板您对这番讲话有何看法?”
“”许滨一下子被沉默住了。
仅仅是30多个小时没上新闻,自己就错过了如此逆天的一番话。
想了想,他抠掉脖子上的鸡皮疙瘩说:
“我还能怎么看呢?真是当婊子立牌坊呗。侵略就是侵略,还搞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借口出来干嘛?我真怀疑那位波廖沙先生是不是个端着马卡龙嘤嘤哭泣的小女人了,令人作呕”
说完,他又向夏朵利兹低声说了个抱歉,表示自己不是在性别歧视。
“您是觉得只要踏上他国土地作战,就属于‘侵略’吗?”夏朵利兹丝毫没有介意刚才的那番冒犯,继续追着问道。
“不,这其中也有‘自卫还击’类的战争”许滨摇摇头,防止了概念被对方无意混淆:
“但真正的自卫还击者,绝不会厚着脸皮去吞‘自己已承认归属于他人的领土’。所以我觉得,这是判断‘侵略’是否成立的依据之一”
“那对沙联所声张的‘阿克斯坦陷入混乱,需要沙联作为邻国友邦出兵平乱’的说法,您又有何看法?”
“嘿!”短短一句话,直接把许滨给气笑了:
“上世纪30年代,岛国人也是用这借口闯进我们国家的。你说这巧不巧?不同时代的不同帝国主义者,居然有着相同的说辞,心有灵犀啊!”
说着说着他就上了头,想起了中学时期偷偷混进“东都招魂神社”里,所见过的那些场景。
“哪怕别人的国家再烂、再乱,那也是别人自己的事。你不经同意就带兵闯进去,美其名曰‘为邻国解决混乱’这不是趁火打劫是什么?当年的岛国鬼子闯进来把混乱解决了吗?没有解决。他们是进来夺取利益的殖民者,而不是所谓的‘解放者’!”
“——看看,它们与沙联明明不在同一个时代,甚至没有相同的文化传承,却能说出一致的措辞。帝国主义者们可是天生一对的‘达瓦里氏’啊,快让他们换个星球居住好吧?妈的”
许滨突然感觉眼前有点黑,头晕
深深喘了几口气,他意识到不能再评价下去了,不然自己非得被气死在这不可。于是便提议夏朵利兹换个话题。
“好的,那么”对方想了想,问道:
“纵使多数国家都认为沙联的行为是‘侵略’,但位于阿克斯坦南部的几个国家却对此不予置评,声称要保持中立。您对此怎么看?”
“这个啊?我能理解。”许滨听完笑了笑:
“因为种种复杂的因素,有些地方的人是真不能去惹沙联的。那些国家得为自己民众的利益考虑而保持中立——不能像我这个雇佣兵头子一样,有自己的价值观就可以尽情输出。能理解,真的”
“好的”
夏朵利兹一手举着dv记录前线作战人员的心里话,一手又在本子上用汉斯国的文字写着些什么。
写完,她将本子与dv机合上,站起身来向许滨伸出了手:
“感谢您接受采访。天马上就要亮了,我还有一个私人的问题想问您”
“但说无妨”
“从您刚才的语气上来看,您憎恨岛国人与沙联人吗?”
“文化与民族血统层面上的憎恨?那你就误会了”
许滨笑了笑,脸上神情也放缓许多:
“恰恰相反,我还挺喜欢这两群人的——前者在文学中‘以悲为美’的文化底蕴深深吸引了我;后者在苦难中所成长起来的忧郁、殉难气质也让我着迷。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去恨别人呢?”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山脊线上有一个观察位需要指挥官在黎明时分上去
半个小时后
太阳上山,驱散了这清冷的夜空。
炮弹出膛,赶走了那宝贵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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