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昱青是袁家养子。
袁家在京城是个上等世家,虽不是王府侯府那种存在,但是袁家在开封府,与木家、水家、李家并称“东京四大家族”。
袁家是书香门第,世代出文官,袁家家主袁訾赟曾官拜左丞相,虽已告老还乡,但袁家子弟都很争气,无论嫡庶都有所建树。袁家养子袁昱青更是深得圣心,被授以西川路宣抚使。
宋朝行政区划实行州、县二级制,同时在地方设置直辖于中央的监察机制,称之为路。能被授予宣扶使的势必为帝王心腹之人。
袁昱青原本只是一个孤儿,有一次袁丞相去江南赈灾,不幸感染疫症,身边的仆人也逐一病倒,就在袁丞相感叹要客死他乡的时候,衣衫褴褛的袁昱青出现了。
小袁昱青当年只有七岁,家人都在逃荒的路上感染瘟疫离世了,就连小袁昱青也染上疫症。
也是天不绝他,小袁昱青爬到一个水塘边趴着喝了些水缓解了身体的痛苦,便想躺着等死。
出于饥饿的折磨和人的求生本能,小袁昱青啃食了池塘边野生的一些野草根茎,居然误打误撞的缓解了疫症。
当小袁昱青能够摇摇晃晃站起来的时候,在破庙里捡到了高烧不退的袁丞相。
袁昱青拔来那能缓解疫症的植物根茎碾碎了给袁丞相喂下去,硬是凭着这植物把袁丞相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
待到太医的队伍赶上来后,太医用袁昱青找到的植物根茎试验出治疗疫症的药方,这才救了一城百姓。
待到袁丞相回京复命时,就把袁昱青带回了京城,收做义子。
袁丞相后院有一妻两妾,妻子出自盈家,闺名语柔,是家中嫡次女,父亲盈知礼官拜开封府尹,从一品。
袁訾赟与盈语柔的亲事属于“榜下捉婿”。
袁訾赟是寒门学子,一路从徽州考进殿试,并且是难得的“三元及第”,也就是连中乡试、会试、殿试第一名。
盈知礼当年还是从三品的京兆府尹,因嫡次女盈语柔已到婚嫁之龄,硬是凭借职务之便,打着关心外乡学子的名义,对所有的好苗子学子广撒网。
果然在“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情况下率先定下了自己嫡次女和袁訾赟的亲事。
盈语柔育有一子一女,可惜嫡子早夭,又因生幼子时身体受损,多年后仍无所出,便把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开了脸升为妾室,为袁家开枝散叶。
盈语柔所出的嫡女名为袁念晴,比袁昱青长十五岁。
袁昱青被领回袁家的时候,袁念晴已经定下婚期,夫家是同为京城四大家族的京城水家。
小袁昱青刚到一个陌生环境,心里又思念父母,常常偷偷哭泣。
袁丞相政务繁忙自然对袁昱青无暇顾及,主母盈氏常年吃斋念佛,对于养在前院的这个养子自然也没有给予更多关注。
待在家中绣嫁妆的袁念晴有一次在花园假山里发现这个偷偷哭泣的孩子后,就对这个敏感的孩子多有照顾。
袁念晴带着袁昱青时常在自己母亲面前走动,再时不时状似不经意的说几句类似于自己的亲弟弟要是还活着,也差不多是袁昱青这个年龄了之类的话。
几次三番后,盈语柔在自己女儿的“润物细无声”之下,也越看袁昱青越觉得聪慧灵敏,连带着要是有几日见不到袁昱青还会挂念。
袁念晴趁机让盈语柔把袁昱青养在身边,以慰孤寂。
就这样,袁昱青获得了来自袁家当家主母所支持的一应资源,袁家待这个孩子犹如嫡子一般的栽培。
对于袁念晴来说,她是出于自己即将出嫁,生怕母亲会孤独,便让这孩子养在母亲身边,给母亲一个心理安慰。
但对袁昱青来说,在陌生环境得到的第一份温暖,对于一个孤寂的孩子来说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精神依赖。
袁念晴出阁后的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水沅沅。
袁念晴嫁的是水家大房的幺子,排行第六,由于是水家最小的公子,被祖父祖母宠得没边没际。
水家本是武将世家,出了很多将军,但是水家第六子水成浩却文不成武不就,靠着祖上庇荫捐了个闲差,天天与一群狐朋狗友出入花街柳巷。
袁念晴是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一尸两命。
那一年,水沅沅六岁。
得知袁念晴情况不好的时候,袁昱青不顾水家奴仆阻拦,冲进产房握住姐姐的手。
袁念晴强撑着掀开眼皮看着弟弟,只来得及交待弟弟要照顾好自己的外甥女水沅沅,便撒手人寰。
袁念晴死的时候,水成浩正在东京最大的女支馆“倚香楼”和别人争夺一个新来的花魁大打出手。
从此后,袁昱青便遵照着姐姐临死之前的嘱托,照顾着水沅沅。除了经常来水府探望水沅沅,还会隔三差五的以外祖母想念的名义把水沅沅接去袁家小住。
水沅沅和温温柔柔的袁念晴性格大相径庭,她继承了水家的武将基因,从小喜欢舞刀弄枪。
虽然水沅沅的眉眼与母亲袁念晴一样清秀温婉,但是骨子里的尚武让这个姑娘身上英气十足,若是身着一袭男装,真真是雌雄莫辨。
父亲对于水沅沅来说,就是一个名称,她依赖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小舅舅袁昱青。
水沅沅自幼就是小舅舅的跟屁虫,袁昱青有时候会对着水沅沅的面容发呆,随着水沅沅的长大,他越来越能从水沅沅身上看到袁念晴的影子。
但是,她不是袁念晴,袁念晴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这一世,死生寻不到了……
待到水沅沅长到十岁,袁昱青已经是十八岁的青年才俊了。
袁昱青十六岁中探花,入翰林,十八岁就简在帝心,为皇帝起草诏书。
从袁昱青中探花那年起,欲与其结亲的人家就踏破了袁家的门槛,但是袁昱青一直推脱着。直到他二十四岁,同龄人的孩子都已经入学开蒙了,他还是孑然一身。
从水沅沅十岁起,袁昱青便开始刻意与这个外甥女拉开距离。可是在水沅沅那里,什么男女大防,不存在的!
只要小舅舅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她水沅沅!
“袁大人,咱们该去升堂了!”水沅沅不知何时已经脱下宣抚使的官服,此时一身棉麻色儒士服上身,还颇有一丝师爷的意味。
袁昱青瞥了一眼水沅沅,罢了,先去办公事吧,等下堂后再与她分说则个。
这一次,他不能再随着她任性做跟屁虫了,水家来信,已为水沅沅定好亲事,着水沅沅即刻回京,择日完婚!
楚州知州府衙大堂内。
袁昱青翻看着卷宗,楚州知州季淮安坐在袁昱青下首,不时的用衣袖擦一擦脑门上的冷汗。
堂下跪着的原告正是那个当街拦公孙白一行人的阔脸大汉张大山。苦主张大壮是张大山的弟弟。
案件本身倒不复杂,苦主张大壮在林家面馆吃完一碗面后中毒身亡,原本面馆老板林逸之被缉拿,又被姻亲公孙家保出来。可是公孙家不愿意赔偿苦主银钱,说是中毒一事为诬陷,张大壮的妻子王翠花求告无门,便一头撞死在林氏面馆门前。
那么,苦主究竟是在面馆中的毒,还是有别的病症倒地身亡?
案件的关键就在于中毒原因的调查。
“仵作何在?”
“小人在。”
仵作赶紧站出来。
“验尸结果可出来了?死者是否确为中毒身亡?”
“回大人,小人……小人未曾验尸……”
“哦?”
袁昱青冷冷的一声哦吓得仵作腿一软跪下:“回大人,并不是小人不想验尸,而是……而是,尸体,不见了……”
什么?尸体不见了?
堂外围观的众人被这个消息轰得炸了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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