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氏抬头瞄了一眼空中高悬的太阳,现在也不过才辰时末,还没到晌午呢。

    “要不,干脆让家旺拉你去镇上把驴买了吧!他买过驴有经验,也免得你上当受骗。”

    陈家旺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反正我也要回镇上,自然没问题,就是不知堂哥你是啥意思了。”

    “这就去买?”陈文生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一时之间竟有些犹豫不决。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以后你想去买,还没人能帮你挑呢!你就别犹豫了,赶紧穿衣裳去吧!”

    一头毛驴七八两银子,丁氏可不放心陈文生一个人去,如果不是今天小叔子过来了,日后她也会找个人陪着一起去。

    “那好吧!听你的。”想到横竖都得买,这笔银子肯定省不下,陈文生只好起身去穿衣裳。

    “堂哥,虽然说买一头毛驴得不少银子,但日后却会方便很多,例如嫂子回娘家,就再也不用花钱坐车了,生意不好时,你也可以去镇上草市那里等活,帮人拉货搬家,多少都会有些收入。”

    陈家旺的话音刚落,丁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对啊!听堂弟的准没错,我咋就没想到这些呢!”

    照小叔子的说法,就算木匠生意不好,拉货搬家也能养活一家人。

    再有两年儿子就到了入学堂的年龄,她打算把儿子也送去读书识字,不能让他走老一辈的路,虽说读书很烧钱,但却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如果搬家拉货的活好,那就举家搬去镇上,到时男人在外赚钱,自己在家接些帮人浆洗衣物的活,赚钱的同时,还能兼顾小女儿。

    丁氏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心里盘算着,等买完驴车,回头就说给男人听,看看他是啥意见。

    安安听到父亲要去镇上买毛驴,心中也不禁泛起了涟漪,想要跟着一起去凑凑热闹,但又不敢轻易开口询问是否可以带上自己一同前往。

    小小的人儿,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在角落里急得团团转,时不时便会小心翼翼地看向父亲,希望父亲能够读懂自己的心思。

    还是陈家旺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眼看穿了安安那渴望的眼神,轻轻捏了捏小家伙那粉嘟嘟的脸蛋,“你是不是也想随父亲去镇上啊?”

    安安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满眼期待地看向父亲。

    陈文生得知儿子的小心思,轻声问道:“外面很冷,冻手又冻脚,你还愿意去吗?”

    安安小声嘟囔着,“爹,安安不怕冷。”

    陈文生满眼疼爱地说:“那好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可不准哭鼻子哦!”

    儿子长这么大也没去过几次镇上,既然他想去,带上便是。

    安安连连点头,并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不哭鼻子,那认真的小模样,宛如一个小大人,看起来甚是可爱。

    丁氏本不想让儿子跟去的,主要是外面天寒地冻,担心安安着凉,但看到小家伙脸上那如同春日暖阳般灿烂的笑容,只好把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咽了回去。

    没一会儿,父子二人便穿戴整齐,如同两个即将出征的战士,跟随陈家旺来到院外。

    看到主人回来,小毛驴立马欢快地打了几个响鼻,那样子仿佛在说,你总算出来了,我都要冻死了,咱们赶紧回家吧!

    “怎么?着急了啊!这不是出来了嘛!马上就回家。”陈家旺摸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嘀咕道。

    在他眼中,小毛驴早已不是普通的牲畜,而是一个与自己长期合作的亲密伙伴,它们母子见证了自己从一无所有到逐渐富足的整个过程。

    小毛驴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喃喃自语,一边叫一边点头,像极了一个乖巧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它好像听懂你在说什么一样,竟然还点头回应,这小毛驴真通人性啊!”

    看着皮毛光亮,身体结实的小毛驴,陈文生不禁心生羡慕。

    拥有一辆驴车,一直是他的梦想,但想到那昂贵的价格,也只好将其藏在心底,今日终于要如愿了,看天上的太阳都感觉比往日更加耀眼。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每次不管我说什么,它都会叫上几声来回应我。”

    陈家旺一边解下绑在桩子上的缰绳,一边笑呵呵地说。

    陈文生先是把安安抱上车,自己这才跟着爬了上去,担心冻到儿子,丁氏把安安捂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活像一个大号粽子。

    “儿子,冷吗?”陈文生拿起儿子的手摸了摸,还好不是很凉。

    “爹,安安一点都不冷。”安安坐在驴车上打量着远方,听到父亲的话,赶忙摇了摇头。

    “那我们可要出发了喽!”听到父子俩的对话,陈家旺拍了下小毛驴的后背,车立马向前走去,很快便离开了竹溪村。

    看着渐渐远去的房屋,安安幼小的心里便埋下了一颗种子,等他长大,一定要努力赚钱,这样爹爹便不会舍不得花了。

    孩子怎么想,车上的两个大人不得而知,此时的他们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家常。

    陈文生冷不丁来一句,“家旺,镇上私塾的束修高吗?”

    “还好吧!每个私塾的定价各不相同,小宝去的这家每半年交一次,一次四两,一年也才不过八两银子,但另外几家,最高的,竟然要十二两,这还不包括笔墨纸砚钱。”

    陈家旺把自己所知晓的,一股脑儿告诉了大堂哥。

    “啊!”陈文生惊呼道,显然没想到竟然如此昂贵。

    他省吃俭用一年多,也才攒了六两银子,还不够一年束修的。

    看来,只能先送儿子去村里学堂读书,这样,还能省下一点银子。

    “堂哥是想送安安去读书吗?”陈家旺没想到大堂哥觉悟如此之高,儿子还没到入学年龄,就已经开始未雨绸缪了。

    “是啊!我家你也知道的,就房后那二亩地,如果靠它养家糊口,估计全家都得喝西北风,所以我打算买完驴车,不行就去镇上租个房子,无论去镇上摆摊还是等活都方便。”

    陈文生将自己刚刚萌生的想法,和盘托出。

    “镇上私塾的束修虽贵,但学到的知识却是村中学堂无法望其项背的,这就看你如何抉择了,如果能供得起,自然还是在镇上读书益处多多。”

    读书确实耗费钱财,有多少平民百姓举全家之力,也才勉强供得起一个读书人,这也是读书人如此凤毛麟角的主要原因。

    你想想,连饭都吃不饱,又有几人会去读书,寒窗苦读十几载,未必金榜题名,多年来所耗费的银两,无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就算自家孩子天赋异禀,普通人家也不会让他踏上科举这条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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