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孤一样东西?”
闻言,李承乾一下子变得谨慎起来。
身为储君,宫里的师傅几乎每日耳提面命,让他不管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
尤其不能轻易表态。
长孙冲他们见状,一个个也是好奇起来。
然后,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魏叔玉并没有讲下去,而是突然喟然长叹,捶足顿胸道:
“罢了,罢了,殿下乃是做大事的人,为了些许百姓,赌上一世英名,不值当的。这些事情,还是让我等来做吧,反正我们几个在长安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习惯了。”
魏叔玉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落寞,一副将荣辱置之度外的模样。
看得房遗爱与程处默连连点头。
“没错,殿下,你就好好做你的太子,这些脏活累活,就让我们这些没脸没皮的人来做吧。”
两人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尴尬,反而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
仿佛得到了表扬一样。
“你们……你们……”
李承乾平日养尊处优,即便是太子,但到底是少年心性,哪里受得了这等激将,顿时怒气攻心道:
“你们当孤是什么人,岂是那等做事惜身的伪诈之徒!”
李承乾气呼呼地瞪着魏叔玉,闷声道:
“有啥章程,你说出来,孤要是皱一下眉头,就……就倒立吃屎!”
“卧槽!”
听到李承乾这么说,其他几人全都惊在了那里。
他们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堂堂太子,逼急了,居然堵得这么大!
唯独魏叔玉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
他记得当时和老秦打赌,赌得就是这个,现在李承乾也是这样。
难道说这年头皇宫里的大人物们,流行这个调调?
一言不合,就倒立吃屎?
那得要建多大一个茅厕啊!
眼见李承乾已经上钩,魏叔玉顿时变得正经起来。
“实不相瞒,我们打算买下那些遭灾的荒地,这样一来,将来不管做点啥事情,都能给百姓一条活路,让他们有口饭吃。”
那里的土地再种庄稼,显然不会再有什么收益。
于是魏叔玉便打算将那些灾民召集起来,等到开矿的时候,就可以雇佣为工人,管吃管住,每个月还有工钱。
如此一来,百姓温饱得到了解决,招工的事情也有了着落。
一举两得的事情。
李承乾点了点头,深深看了魏叔玉一眼。
“想不到尔等竟有如此悲天悯人之心,实在难得。”
“哪里,哪里,要论悲天悯人,陛下远超尧舜,殿下更胜禹汤,宛如活佛再世,道祖临凡,我等凡夫俗子,犹如荧火,岂可敢与日月争光,我等仅代表受灾百姓,感恩殿下十八辈祖宗……”
魏叔玉不要钱似的恭维话,听得李承乾一愣一愣的。
话倒是好话,可是为啥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他看向一旁的三人,却见几人都已经掏出纸笔,奋笔疾书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李承乾一脸疑惑。
“大哥说得太好了,我们要记录下来,以后可能会用到的。”
“……”
李承乾嘴角一抽,看向魏叔玉,问道:
“适才记得魏师弟说要借孤一样东西,不知那是什么?”
闻言,魏叔玉眼神一亮,露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臣想借殿下一样信物,珠宝首饰,金银项链啥的,都可以……”
“最好是能证明殿下身份的东西,好教灾民们知晓您的恩典嘛……”
毕竟空口无凭的,万一将来要是太子不认账,那可就麻烦了。
有了这信物,自然就不同了。
“这……”李承乾脸上顿时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虽然身为太子,可李世民对他的管教极为严格,吃穿用度,都被管得死死的。
在这一点上,还不如那些分封出去的藩王。
而且,长孙皇后生性简约,最不喜欢浪费,因此他们几个子女身上极少穿金戴银,以免惹母亲生气。
“不会吧,殿下这是舍不得嘛……”魏叔玉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承乾脸色涨红,一副百口莫辩的模样。
毕竟身为储君,说自己没钱,谁信啊!
他有些求助的看向自己的表弟,长孙冲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将魏叔玉拉到一边。
“大哥,其实表兄他没啥钱的,姑父管得可严了,平常根本不让他乱花钱的,上一次就因为想买匹心爱的马匹,就被狠狠责备了呢……”
闻言,魏叔玉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可惜了啊……
没想到堂堂太子,居然过得如此可怜。
忽然他目光落在李承乾的腰间,紧接着,就见他一把推开长孙冲,“恨铁不成钢”道:
“责备……什么责备……”
“你……你怎么能这样,殿下能已经如此支持我们了,你咋还能要他玉佩呢!”
“啊!”
长孙冲一下子懵逼了。
“我没说啊……”
长孙冲看着周围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上蹿下跳。
房遗爱,程处默都是惊得张开嘴巴。
两人显然还是低估了自己大哥的下线。
明明自己都够无耻了,这大哥怎么比他们还无耻!
到底啥时候才能超过大哥啊!
唉,好气!
长孙冲一副快哭的模样。
“我明明没有说啊……你们有谁听见……”
“啥,玉佩还不够,你还要宝剑……”
魏叔玉倒退几步,一脸“震惊”的看着长孙冲,叹气道:
“过分了啊!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殿下,你千万不要听他的,玉佩和宝剑多贵重啊……用来救那些百姓,太不值得了……你……”
魏叔玉连连摆手,一副“我全都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而李承乾却早已将腰间的玉佩和宝剑拿了下来。
望着这一幕,长孙冲整个人都惊呆了。
“表哥,这可是陛下册立你为太子时,赐给你的玉佩和宝剑啊,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魏师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只要能救得了百姓,区区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李承乾爽快得将东西递了过来,回头看了长孙冲一眼,有点不高兴道:
“表弟无需多言,你要是再阻拦孤,那兄弟就没得做了!”
“……”长孙冲不想说话了,觉得心好累。
“我果然没看走眼,殿下果然深明大义!那我就先替灾民谢谢殿下了!”
魏叔玉连忙接过东西,一脸佩服的表情。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就劳烦魏师弟了。”李承乾开口道。
“殿下放心吧!”
魏叔玉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有了太子这两样东西,盩厔那边的土地,才真正和皇家绑定在了一起。
他也终于可以展开手脚了。
眼见事情告一段落,李承乾又在这边寒暄了一会,便回宫了。
过了一会,商行的中人才姗姗来迟。
“来来来!快点把地契拿出来!”魏叔玉一脸豪气地嚷嚷起来。
有了程处默几人的加入,他已经有信心拿下盩厔那边全部的荒地。
有钱的感觉真特么爽啊!
然而,却见中人一脸为难地笑了笑,然后拿出了一些纸张。
“咦?怎么就剩这么点了?其他地契呢,你该不会藏起来了吧?”
魏叔玉皱起眉头,眼前的地契至少比他预期的少了一半。
“小人不敢隐瞒公子,早些时候,有人出了大价钱,把许多地方都买走了。”
“啥!”
魏叔玉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哪个老六,专门在和我作对啊!
看着剩下的那些地契,魏叔玉不由一阵憋闷。
平生第一次,有一种有钱,花不出去的感觉。
“公子,那这些地契,你还要吗?”中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要,当然要!”
魏叔玉一把夺了过来。
蚊子腿小也是肉呢,况且他早已将最有可能出矿的地方买了下来。
这些说白了,不过是添头而已。
解决了土地的事情,魏叔玉和几人又坐了一会。
一想到马上要去盩厔那边服役受苦,长孙冲,房遗爱以及程处默脸色全都垮了下来。
直到魏叔玉答应过几天去看他们。
几个少年这才又欢天喜地地闹了起来。
……
从酒馆出来,天色尚早,魏叔玉便朝教司坊赶了过来。
这会还不到演出的时候,他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谁知刚一落座,便觉得肩膀一沉,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便响了起来。
“你小子,怎么才来啊!”
魏叔玉回过头来,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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