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田家,很是安静。

    田大年两口子,去了隔壁新搬过来的赵家帮忙。

    起因是赵老爷子想给自己和孙子添几床新被褥,棉布棉花针线什么的早在之前就买好了,可是,祖孙两个面对那么细的绣花针,那么难缝的被子,属实是不知如何下手。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拿针缝被子失败以后,赵老爷子终于叹了口气,“小树啊,看来咱们爷俩在“绣花做被子”一道上,实在没有天赋,看来——咱得去隔壁找你田婶子帮忙了。

    也别空着手去,这次咱们买的粮食多,能吃上很长一阵子,你装上斤,给田家带过去。”

    赵小树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从米袋子里倒出一些白米,不多,但也有个四五斤,然后就要出门。

    赵老爷子不放心,又叫住即将要跨出堂屋的孙子。

    “小树啊,你可得嘴皮子利索些,可别说这米是求你田婶子来做被子的报酬,就说是感谢她这些日子帮忙,最后再提出做被子的事,可懂?”

    赵小树无奈的笑笑,“祖父,我都是个大人了,这些事还还不懂吗?您就放心好了,我知道怎么说。”

    等赵小树再回来时,田大年夫妻就都跟了过来,王氏甚至还带了自己用惯了的自家的针和线。

    而夫妻两个也没空手来,还带了不少之前田小春和田小满从山里捡回来的蘑菇木耳那些干货。

    晒得干干的蘑菇,被串成一长串儿,木耳则是在一个小布袋子里,都由田大年拎着。

    赵老爷子嘴角含笑,他就觉得自己眼光肯定不会错,田大年这个后生是个好的,至少不贪心,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样的人才值得深交。

    石头还没回县城,三爷爷听村里人传闲话,知道他和马家退了亲,心里惦记着石头,吃过了晚饭就让铁头把石头叫走了,美其名曰“要给石头看看身体把把脉。”

    木头在家闲不住,也跟着一起去凑热闹了。

    至于田小春,则是跑的最快的,撂下饭碗以后就不见了人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完事对这个闺女,那是相当放心。

    她家大闺女,那打架的劲头,别说是寻常乡下姑娘,就是年轻小伙子,都不一定是自己大闺女的对手。

    至于田小春去了哪?王氏还是有猜测的,她估计闺女肯定是到半山腰老猎户家去了。

    田小春的身手,大半都是老猎户教的。

    老猎户年轻时候和田大年的老爹相熟,处的跟一家人似的,逢年过节都在一起过。

    老猎户一辈子没成亲,将田大年的几个孩子当成自己孩子一般,从小就教几个孩子扎马步打把式,有时候猎到个野鸡兔子啥的,也会给田家送来,惦记几个孩子的心思不比亲爷爷差哪去。

    田家几个孩子除了田小满以外,都跟着老猎户学过几招。

    石头身体条件最好,却没有那练把式的天赋,耍出来的把式只能说像模像样,也就是打架时候自己不吃亏而已。

    老三木头的把式倒是耍得不错,可和田小春比起来,那是差远了。

    老猎户时常摇头叹息,感叹田小春是个女儿身,要不然以田小春的身手,别说是上阵杀敌说,兴许还能捞个武官做做。

    家里安静下去,田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田小满一个人。

    不过,田小满也有自己的计划,剩她一个人好啊,她就能进行自己的计划了。

    她在屋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小时候穿过的一件旧衣裳。

    看那大小,应该是她七八岁时穿的,好在还没被王氏翻找出去纳鞋底子用,倒是便宜了她。

    她将旧衣裳的两个袖口一系,做成了个简易的布口袋,直奔自家灶堂。

    干啥去?

    呵呵,她身上可还背着好几斤高粱米的“债”呢。

    田家的灶堂,被王氏拾掇的异常干净。

    所有的粮食口袋都放在一个立着的大木柜里,柜子分上下两部分,上边放的是锅碗瓢盆,下边放的是各种粮食袋子。

    田小满挨个袋子看了看,地瓜、高粱、小米、糙米、糙面,咦?这是哪来的白米?似乎前几天还没有呢!

    赵小树来送白米的时候,田小满并没出屋子,故而不知道。

    田小满手脚利落,直接打开高粱米袋子,一双小手捧了好几捧高粱米出来,然后又把装着高粱米的袋子扎紧,这才慢悠悠的向着后院而去。

    后院那棵大枣树,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立在那里。

    不过,枣树上的刺儿倒是异常打眼。

    在原身的记忆里,小时候有一次跟在二姐后头摘枣子吃,不小心就扎到了枣树上的刺儿,疼的原身哭了好一顿呢。

    许是肌肉记忆太过敏感,每次田小满靠近这棵枣树的时候,都会想起那一段异常疼痛又不甚愉快的回忆。

    “胖灰——”

    田小满朝着枣树后边的耗老鼠洞一顿乱喊。

    此刻家里没人,又是后院,她也不担心有人看见她在这里发神经。

    “噌——”

    老鼠洞里窜出一只灰毛老鼠,肥硕的身躯让田小满立刻就认出,那是胖灰。

    等等——

    胖灰?咋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呢?灰色的毛发里怎么有点点红痕?

    直到胖灰在田小满身前站定,田小满这才看清,胖灰的一只耳朵明显受了伤,上边还渗着血血。

    今天的胖灰,给人的感觉蔫头巴脑,无精打采。

    “胖灰!你这是咋了?让人揍了?”

    胖灰吱吱一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小满,你是不是知道我受伤了,所以来看我了?”

    田小满:好吧,本来不是,但现在是了。

    她将手里拎着的高粱米晃了晃,“答应你的高粱米,怎么给你?这次放在哪?”

    一听有高粱米吃,无精打采的胖灰,眼里立马就放出一抹光彩。

    “小满,你真是太好了,田家村里,你是最好的人类!”

    被胖灰一恭维,田小满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别这么说,你也帮过我,咱们可是朋友。”

    朋友吗?

    在胖灰的记忆里,老鼠和人是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就像老鼠和猫永远不会统一阵线一样,那就是天生的敌对关系。

    可现在——小满说他们是朋友,嗯,有一个能听懂鼠语的人类朋友,这感觉还蛮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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