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寒风在空阔的街道吹得呼呼作响,发出空洞的幽鸣,而街道上那成排的房屋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无数根旗杆,旗杆顶上统一悬挂着一面黑色旗帜,而在旗帜正中,则是鲜红的上帝之鹰图案。

    双翼展开,鹰爪弯曲呈抓取状,而那像向上张开的鸟喙锐利似刀,在疾风中,黑旗猛烈飘动,上帝之鹰翅膀也跟着不断扑腾,像是活了过来,无形中给人带来了强烈的威慑感。

    跟随着警卫兵来到马车亭的丁格尔,将目光缓缓从这些飘动的黑旗上收回,沉默不语的站在路边进行等候。

    警卫兵正在办理前去皇堡的手续,手续繁琐而复杂,警卫兵已经去了十几分钟,但现在仍然没有将手续办妥。

    如今在戒严状态下,交通受到了非常严格的管制,尤其是在入夜后,甚至就连警卫部队也不能随意在城内走动,除非他们带有冯帕伦的手谕,不然的话绝对会被批捕。

    而批捕的人,也正是在夜晚能肆意行动的暴风特别战斗队,如今,他们得到了皇帝般的权利。

    在等待的过程中,丁格尔听着这呼啸的风声,莫名感觉有些冷。

    他不仅心想撒利维亚似乎比之前经过的城市都要冷得多,不过这也许只是因为缺乏人气,街道太空阔,每家每户也都关着房门,没有一丁点的声音,所以才显得冷清吧。

    当想到这里时,丁格尔不禁自嘲的撇了撇嘴角,无奈的揉了把脸。

    什么时候,帝国的首都撒利维亚竟然能与“缺乏人气”联系在一起了呢?哪怕是在十几年前,它也不可能会像今天这样冷清。

    “上校,看来还得等一段时间,我们先去车亭里面坐会儿吧。”这时,跟随着丁格尔身旁的一名名叫“斯迈德”的士兵一边搓手一边说道。

    丁格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嗯。  ”

    丁格尔答应一声,士兵们跟着他向车亭走去,但还没进门,丁格尔便停下了脚步。

    “你们进去吧,我就在门口等。”说罢也不等士兵们回话,丁格尔便自顾自的在门外的一排长椅上坐了下来。

    三名士兵从门口往车亭里面望去,昏暗的灯光下,灰白的墙壁旁边或站或坐着几个卫兵,清一色穿着黑色制服,脸上的表情也完全一致,严肃又阴郁,而明明有好几个人在,但却几乎没有声音。

    收回目光,士兵们彼此之间对视了一眼。

    “那我们也在这里等好了。”

    士兵之一的斯麦德说了这么一句,率先坐在了长椅右侧,另一名叫波克尔的士兵挨着斯麦德也坐了下去,最后一名士兵则是走到了长椅右侧的椅托旁,他没有坐下,只是抱着双臂看着街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漆黑一片,而街道两侧房屋中虽然点了灯光,但分外稀疏,且非常黯淡,似乎是大部分的人都早早睡下了。

    四个人都这么沉默不语的看着漆黑的街景,而在一片沉默中,斯迈德突然扭头看向那站着的士兵道:

    “哈夫曼,你为什么不坐下呢?”

    “我想站一会儿。”被称作哈夫曼的士兵扭头道,接着转过脸看向前方,说:“去年三月休假的时候,我来过一趟撒利维亚,刚好赶上了花朝节。”

    说到这,他伸手指向一条街道:“每栋房子的门口都有花盆,一盆接着一盆,一直延续到圣马琳广场,我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原来蓝芙蓉有那么多颜色。”

    “在我老家,我只见过浅蓝和紫色两种,后来我陆续又见到了红色和黄色的,但那天在圣马琳广场,我至少见到了不下十种颜色的蓝芙蓉。”

    而随着哈夫曼这一席话落下,士兵们也打开了话匣子。

    “别的我不知道,不过你说的红色蓝芙蓉在我家乡克莱斯卡很常见,一般都是淡红和玫瑰红两种,我认为它要比玫瑰可要美多了。”斯迈德咧嘴说道。

    “那你应该见到青色的蓝芙蓉了吧?”波克尔也开了口,他抬起头看向了哈夫曼。

    “嗯,见到了。”哈夫曼点了点头。

    “我们一般叫它雪青色蓝芙蓉,不是单纯的青,还带着点渐变的白色,这很独特,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波克尔转过脸,抱着手臂说道。

    “嗯确实,很吸引人,呵呵。”哈夫曼轻笑了一声,但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毕竟在当下这个环境,这个局势中,没有什么是值得笑出来的。

    “上校,您在撒利维亚长大,估计都看腻了吧?”迈麦德突然扭头看向坐在长椅左侧的丁格尔说道。

    “不,怎么会看腻呢?”丁格尔没有转过脸,  平静的回答了一声。

    “哦,好吧,不过说起来,今年比去年要冷一些,开花的时间延迟了。”

    “来撒利维亚的这一路,  我都没看见一朵盛开的蓝芙蓉。”斯迈德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感叹着说道。

    丁格尔看着街对面房屋那空荡的门口,跟着说道:“不会晚太久的,现在都二月了,月底之前,总会陆续开花的。”

    话音刚落。

    “可今年的花朝节我想是不会再举办了,明年甚至都说不好在这场该死的战争结束之前”接话的哈夫曼刚说到这里,便突然止住了话头。

    因为说到这里时,斯迈德与波克尔几乎是同时不满的发出了咂嘴声。

    可丁格尔在这时却说道:“会很快结束的。”

    “上校我不是冒犯您,但我确实要说那不太可能。”斯迈德突然低声道。

    丁格尔转过脸,刚好与他的目光对上。

    “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上校,这一路走过来,您难道没看见那些平民们现在是”斯迈德刚说到这,坐在他旁边的波克尔便扯了扯他的胳膊:

    “好了斯迈德。”

    “不要说这样的话,现在是戒严”

    “没关系波克尔,上校是个正直的人。”斯迈德打断道。

    “啪嗒啪嗒。”

    对话进行到此刻,远远传来皮靴的踢踏声,站着的哈夫曼当即弯腰低声道:

    “暴风战斗队的人在巡视,不要再聊敏感话题了。”

    随之,众人都沉默了下来,而紧随着一队蹬着皮靴的暴风特别战斗队便迎面走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领头的特战队长远远便喝道。

    丁格尔正要起身,身后的车亭里匆匆跑出一名警卫兵,只说了句“我来说明。”,便急匆匆一路小跑着来到特战队长身边进行解释。

    几分钟后,暴风特战战斗队的人踏着齐整的步伐离去,警卫兵也走了回来。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皇堡?”丁格尔问道。

    “请您再等待一会。”警卫兵面色为难。

    “不是有马车吗?为什么还不能去皇堡?哪方面出了问题需要这么长时间?”丁格尔有些不解。

    警卫兵低声道:“特殊时期,请您理解。”

    “能具体说明原因吗?”丁格尔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警卫兵见暴风战斗队已经走远,这才走到丁格尔身旁,低声道:

    “是这样的,上校,我们需要收到皇堡发来的通行令,才能为您安排马车过去,现在皇堡是封锁状态,在没有通行令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进出。”

    听到“封锁”这个字眼,丁格尔眉头紧皱:“为什么?”

    警卫兵面色紧张的摇了摇头:“抱歉,上校,我也不知道。”

    说罢不待丁格尔再追问,他便快步走进了马车亭,而在踏入门内后,警卫兵却探出头来说:

    “上校,您可以进来等候,通行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送过来。”

    听到这话,丁格尔一脸无奈,只能摇头道:“我知道了。”

    “好。”警卫兵闷闷的答应一声,将头缩了回去。

    “你们想进去就先进去吧,我在外面坐会儿。”丁格尔微微叹了口气,对着身旁的三人道。

    “外面空气好,我也想多坐会儿。”抱着双臂的哈夫曼轻轻的跺了跺脚后跟。。

    “可你在站着。”波克尔扬起脸,朝着哈夫曼挤了挤眼睛。

    “啪”的一声,斯迈德拍了下长椅上的空位,努起嘴说:“还等什么?”

    哈夫曼撇撇嘴,放下双臂走了过来,却在走近时对空位旁的丁格尔说道:

    “长官,我能坐吗?”

    丁格尔一愣,对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便颔首说:“当然。”

    说着,他移了移身体,贴住了左侧长椅的扶手。

    “谢谢。”哈夫曼这才坐在了丁格尔身旁。

    止不住话匣子的斯迈德这时突然说道:

    “上校,如果通行令马上就送过来。”

    “你说我们该不会成了今晚唯一走夜路的人吧?”

    “当然,‘那些家伙’肯定不算在内。”

    “你真是会说话”波卡尔撞了下斯迈德的肩膀,丁格尔舔了舔嘴角,咧嘴道:“目前看来,确实是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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