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炎炎夏日,见喜山上的雄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仿佛是在演奏一场夏日的交响乐,以吸引有着“哑巴蝉”之称的雌性蝉的注意。如此盛夏,蝉鸣阵阵,而不远处还传来幽幽的钟鸣,交相呼应。

    见喜山是临近京城的一座名山,它的闻名不仅仅是因为山中的美景,更是因为山上有一座已有近百年历史的道观。这座道观与山同名,名为“见喜观”。道观建在山中最高处,远远望去,云雾缭绕,宛如仙境一般,令人神往。

    见喜观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桂花观”。这是因为道观后种了一大片的桂花,每到秋季,桂花盛开之时,整个道观都弥漫着浓郁的花香,如同置身于花海之中。为了不浪费这美好的资源,道观在九到十一月桂花盛开的季节,每月都会开放一次免费采摘活动。许多附近的百姓都会前来采摘一些桂花,制作成各种桂花制品进行兜售。道观也因此举,香火愈发鼎盛。

    夜晚,见喜观的后院,月光如水,皎洁明亮,四下寂静无人。突然,一股冷风吹来,岳陶陶不禁打了个寒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赶忙披上外衣,关上窗户,然后走到烛台前,剪了剪蜡芯,让火光更加明亮一些。接着,她在床铺底下摸索出一本册子。这本册子表面磨损严重,显然是经常被翻阅,仿佛承载着岁月的痕迹。

    岳陶陶轻轻翻开册子,只见里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犹如繁星点点。起初,字迹犹如孩童涂鸦,稚嫩可爱;随着不断往后翻页,字迹却如行云流水,越发娟秀动人。这本册子见证了一手宛如簪花般美丽的小楷的蜕变历程。在岳师村,岳陶陶的名字家喻户晓。她自幼在道观中成长,犹如一朵清新脱俗的莲花,亭亭玉立。岳陶陶并没有正式皈依道门,她只是居住在道观内,如道士般跟随师父学习道法,潜心修行。对于自己是否要成为一名道士,她并没有过多的纠结。

    小时候,她也曾好奇地问过师父,为何自己没有道号,仍然使用俗名。师父则告诉她,入道的形式并不重要,时机到了,自然会明白自己该走哪条道路。至于俗名,那是与父母兄弟的缘分,不能轻易舍弃。岳陶陶知晓自己的身世,道观的师父也从未对她隐瞒。她的名字虽是师父所取,但其中的机缘却与她的阿兄有关。十六年前,岳师村遭遇了山匪的血腥屠杀,她是那场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师父说,当他们随官府之人赶到岳师村时,在一个布满刀痕和鲜血的箱子里发现了她。那时的她,尚在襁褓之中,仅有一个月大。幸运的是,在被放入箱子时,她因哭泣过度而晕厥,没有发出声响,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而在箱子旁边,散落着一地的纸张,大多已被踩踏得难以辨认内容,唯有一张字帖,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君子阳阳,共乐只且;君子陶陶,其乐只且。”这句话仿佛是她命运的谶语,也是她与阿兄之间的神秘联系。

    来查案的官差说,这家有个五岁的小男孩叫岳阳阳。于是她的师父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岳陶陶。师父言道:“君子阳阳,共乐只且;君子陶陶,其乐只且。”此名寓意长乐欢喜。比她大两岁的阿方师父听后,笑嘻嘻地对她说:“原来陶陶还是个祝福呢!”我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便去学堂用功了。

    夜晚,我回到房间,并未点灯,一扇窗半开着。房间中仅有一丝微弱的月光,显得十分昏暗。岳陶陶的容貌极美,犹如灿烂的芙蓉,蛾眉弯弯,嘴唇不点而红,再加上常年静心修行,更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她的双眸盈盈一敛,便能让人心动不已。

    她想起岳师村那惨不忍睹的一百零三条人命,想起母亲惨死的模样,想起哥哥充满恐惧的保护,想起那些凶残的“山匪”手起刀落的场景,忽然间有些精神恍惚。长乐欢喜吗?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悲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前方是一片无法回避的彼岸,背后是死亡的阴影,注定与长乐欢喜无缘。

    岳陶陶忽然笑了一声:“山匪屠村?”她轻轻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使她此刻的神情增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苍凉。不知何时,原本皎洁的月亮被乌云遮住,房间顿时陷入黑暗。当她点燃烛火时,风恰好吹走了乌云,耀眼的阳光从窗边的缝隙照进来,与烛火的光芒相互辉映,照亮了这幽暗的房间。

    ……

    第二日清晨,她用过早餐后,如往常一般先去清扫道观。今日正值七月半,这个节日可谓是道观最繁忙的时候了。有些有名望的师父早早就被请下山去做法事了,而那些刚入道门、名声不显的,也得跟着师父们下山帮忙。此时的道观里,只剩下一两个道长守观。岳陶陶便是其中之一,她是道观中唯一一个无需下山做法事的道观中人。不过,今日来道观的人也很多,多数是来写拜祭的祭文的,也有一些外地人无法返乡祭拜,便选择到道观来焚烧祭拜之物。由于人手不足,道观的解签处今日并未开放。

    本来这天来求签的人就不多,遇到解签处没开放的情况,想要求签的人也会改日再来。此刻,岳陶陶正在擦拭着三清观中的拜祭台,忽见一男一女走进观中。那女子着装不得体,衣裙显得有些不三不四,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浓烈庸俗的香味。

    岳陶陶见此,眉头微微一皱。

    女人想要去求签,男子却趁机摸了一把她的屁股,然后笑嘻嘻地递过求签筒。岳陶陶提醒两人,今日道观人手不足,没有解签师父,建议他们改日再来。谁知那男子没想到道观中竟有如此美貌的女道长,一时色迷心窍,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满脸猥琐,双眼不停地在岳陶陶身上游走,甚至还伸手去拉扯她。

    岳陶陶在观中多年,也遇到过一些香客胡闹,大多因着身在道观之地,都会有所顾忌,有所收敛。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一眼就上手的,被触碰到的时候,简直头皮一炸。

    她一下把这人的手甩开,转身就走。

    可当她走出三清厅,听着厅内隐隐传来男女骂声,乍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走,应该把手中的抹布丢那淫贼脸上,然后往他下体来上两脚。

    岳陶陶乌沉的眸底,闪过了几分狠厉!

    见喜观建在山顶,她走到观前的平台朝岳师村的方向望去。

    缠绕在她脑海十六年的记忆渐渐复苏。

    “山匪”屠村前,阿娘的笑脸。

    哥哥摇头晃脑地给阿娘和她背诗经。

    还有他抱着她藏进装衣物的箱子中,让她乖乖地不要出声。

    然后那些“山匪”手起刀落的砍在阿娘胸口。

    ……

    一遍一遍地出现在脑海中,那些血液仿佛溅在岳陶陶的眉梢,戾气让她紧紧皱起了眉头。

    好一会她才扯起嘴角说:“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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