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这是岳陶陶从佛经里看来的。

    岳陶陶发现观中的师父除了修道,也看佛经,她当时有些惊讶,她问观主佛道不是不同宗吗?

    观主却说,无论是信佛还是修道,都是为了不为形所累,信仰不在法不在术,在理,在念,在心。

    至此后,岳陶陶偶尔也看佛经。

    山中刚下过大雨,观中香客寥寥,岳陶陶这几日一直在屋内收拾东西。

    她要带下山的东西其实不多,就连衣物全是斜襟道袍,唯一一件正常的平民衣裙,都是每日送菜到观中婶子给的。

    吴婶子一家子都是山下的村民,因为离得近,道观就一直让她送菜上山。

    岳陶陶刚到道观时,道观的师父不懂得如何照顾一个月大的小婴儿,还是吴婶子帮忙教的。

    吴婶子也算是看着岳陶陶长大,得知岳陶陶要下山去过正常生活,别提多高兴了。

    她甚至还想过要自家儿子娶她呢。

    听说岳陶陶要去临京的大官家,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家中没有什么钱,便亲手给岳陶陶制一件衣裳,好让她下山的时候穿。

    这么一想,岳陶陶觉得自己好像欠了挺多人情债的。

    ……

    岳陶陶下山那天,想去给观主道别,但观主没有见她。

    阿方师父本来要送她下山,也被她拒绝了。

    她想着,既然要下山了,就不要再欠这种还不清的人情债了,会让人眷恋这种平凡的幸福而变得怯懦。

    她背着个不大的包袱,穿着吴婶子送的素布衣裙,迎着雨后的阳光和青草香,一个人下了山。

    岳陶陶以前也曾到过山下的集市来买些生活用品,买完就回山上去了,从来没有仔细逛过山下的集市。

    更何况,是穿着正常姑娘家的衣裳来逛集市。

    岳陶陶东看看西瞧瞧,对一切都很是新奇。

    她吃着以前未曾吃过的小吃,看着街道上那些吆喝的小商贩,第一次理解了书上说的“烟火人间”。

    时间不早了,她买了几个大饼,便到租借马车的地方租了辆马车。

    从见喜山山下到临京城,满打满算也要走个一天一夜,所以她准备些口粮。

    一路奔波,终于在第二天的傍晚,城门关闭前到达了临京,要不然今晚还得在城外过一夜。

    岳陶陶到达临京后先找了家客栈住下,虽说师父说齐府会收留她,但是她并不想就这样住进去。

    好在这些年,她帮香客们写家书,做道法攒了些钱,还够她在临京城住一段日子。

    想到这里,我想起她刚到山下的时候,发现包袱里多了一个钱袋子,里面装了不少的铜钱,看得出来也是攒了很久。

    她看着那个眼熟破旧的钱袋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

    临京城热闹繁华,让从未接触见识过这种生活的岳陶陶短暂的迷了眼。

    为了方便行事,她扮作男子,化名岳大陶,说是从乡下来临京探亲的。

    她每日睡醒就是出门吃吃吃,逛逛逛,走累了就到花楼去听听曲儿。

    有一次去花楼听曲儿,无意中帮了几个世家子弟一个小忙,便得了对方的青眼。

    这帮世家子弟在临京是出了名的纨绔,整日只知道招猫逗狗,不干正事,家中对他们最大的期望就是不要惹事。

    他们见岳陶陶为人很有些机灵,也不谄媚奉承,对她是有好感,每次出去玩总喜欢带上她。

    岳陶陶前一阵子吃喝玩乐,花了不少钱,跟这帮纨绔子弟出去玩,就不用自己掏钱,所以岳陶陶也不拒绝,每次都是笑眯眯地跟上众人。

    这班世家子弟的头领是靖安候家的世子徐山海,还是如今的国舅爷,他的姐姐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这个岳大陶怎么如此不中用?”徐山海见岳大陶才喝了两杯就坐在一旁一直傻笑,一副很瞧不上的样子。

    这也怪不得岳陶陶,实在是十六年头一回喝酒,原本她不想喝的,但是禁不住纨绔们的劝酒,想着喝一两杯应该不打紧,才两三杯便就头昏脑涨。

    好在众人正在兴头上,徐山海很是嫌弃地叫人把她抬到一旁,岳陶陶缓了几刻钟,稍微清醒了些,便悄悄跑回了客栈。

    岳陶陶躺在客栈的床上回想近日的荒唐扑哧一笑,若是让观中的师父们知道,肯定会摇头说:“岳陶陶,你堕落了。”

    第二日醒来,岳陶陶只觉得头疼,她有些怀疑昨晚喝的不是酒,而是毒药。

    岳陶陶起身倒了杯茶大喝一口,她觉得这种荒唐日子已经过够了,这种吃喝玩乐的日子过多了挺没劲的。

    今日她便打算换个客栈以躲避那帮纨绔子弟。

    她歇了一会儿,让小二送了早膳到房里,吃完早膳她便开始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门口就传来敲门声,“岳大陶,你醒了没有啊!”

    门外的人没听到房中的人回应,侧耳听了听房中情况,感觉里面还是没有声响,便又把房门敲得啪啪响。

    小二见状,便上楼询问情况:“徐少爷是来找这位客官的吗?”

    徐山海瞥他一眼,“问什么废话,没见到小爷在敲门吗?”

    小二闻言,连称“是是是”。他心中奇怪,明明他刚刚才给房中的人送完早膳,怎么现在敲门却没人应?

    他看着眼前暴力敲打房门的徐家少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房中的客官怕不是在躲着眼前这位祖宗呢。

    小二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徐山海敲了一阵以为房内的人出去,快步掠过小二往楼下去。

    一边走一边还说:“这岳大陶这么早哪里去了?”

    正在房中憋着一口气不敢发出声音的岳陶陶,在听到徐山海离去的脚步声时,松了一口气。

    她此时可不想再跟这些纨绔纠缠,可不得躲着点。

    岳陶陶在房中等了一阵子,再躲躲藏藏地下楼去退房。

    小二在徐山海走后一直留意着岳陶陶这间房的动静,见她下来,迎上去邀功说:“客官,刚刚徐世子来找过您,我猜到你不想见他,便没告诉他你刚刚叫早膳了。”

    岳陶陶见小二如此热情,想到自己刚刚躲在房中的行为,莫名心虚,只好笑着对他说,她要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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