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雾霭重重,前路光芒氤氲,隐隐能听见如浪花声。
这里好像是一片海岸?
宋弈步履蹒跚,只觉得脚下土地如棉花一般柔软。
无数画面在前方雾霭中闪烁,看不真切,似有似无。
他下意识追逐着那些光芒,缓缓行进。
哗啦……哗啦……
浓雾散去,波涛中隐隐可见一番光景。
“这只是浪费时间。”
听到这声音,宋弈一时困惑。
很耳熟,但记不清是谁。
再走了近些,却看到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生,正蹲在校园操场旁,用手摆弄着什么,而另一个男生则坐在一旁默默观望。
哦,那是高中时的学姐和我。
那时候,沈青鱼还没留长发,身体在校服遮掩下也看不出什么轮廓,唯有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她蹲在地上,用树枝拨弄着一只蝉。
一棵柳树的树根下,一只蝉正仰倒在地上,几条腿轻微动弹着……很显然,它早已是强弩之末,飞不起来,爬也爬不太动了。
时节立秋,正是寒蝉鸣泣之时。
“学姐,你救它也没有意义的。”
过去的宋弈开口道:“现在都入秋了,天气很快凉下来,它本来也活不了多久。”
“是吗?”
短发沈青鱼也不反驳,只是执拗地继续动作,用两根树枝做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只蝉,试图将它放到树干上。
直到反复确定它已重新抓牢了树干,不会掉下来,沈青鱼这才满意地松开手,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嗯,你认为……拯救一只小生命是没意义的事。”
“那怎样的事才有意义?”
被她这样反问,过去的宋弈稍稍一愣,但很快想到了答案。
“能改变结果的事才有意义。”
他指了指趴在树干上,不鸣叫也不动弹的蝉,又说:“像它这样,反正也会死,最多只是能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而已,根本没改变什么。”
“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沈青鱼走近过来,双手抱胸,认真看着宋弈:“只要无法改变结果,那过程就没有任何意义吗?”
宋弈点点头:“差不多吧。”
万事追求效率,不做无用功。
“嗯,那这样一想,人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吧?”
“反正一切生命都终将走向死亡……这个结果是无法改变的,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
宋弈答不上来了。
这一刻,过去的宋弈和现在的宋弈仿佛合并在一起,同时沉默下来。
面对自古以来人类的终极哲学问题《活着的意义》,恐怕没人能给出完美答案。
“或许对我们来说,一只蝉的死活,确实不重要。”
沈青鱼推了推眼镜,看着那树上的蝉。
“但对它来说,多活一会儿……很重要。”
她说着,语气又一转。
“宋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无法改变一件事的结果……那你想必会理智接受现实,不去做无谓的挣扎吧?”
“应该是的。”
这一刻,过去与现在的宋弈合并在一起,同时回答道。
于是沈青鱼掩口窃笑。
“好,我希望你到时候能言行一致。”
哗啦啦。
如同大片玻璃被打碎,又摔落一地的声音,响彻四周。
刹那间,所有记忆残影顷刻间湮灭,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历史的浪花,扑灭一切——
短发的沈青鱼的身影迅速变化,顷刻间长大成熟,变得长发及腰,明艳大气……而后,她的模样又迅速破碎,创伤,化作病床上伤痕累累的模样。
雾霭之中,宋弈只觉得头大如斗,一时分不清东西南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如同宿醉……
“宋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无法改变一件事的结果……那你想必会理智接受现实,不去做无谓的挣扎吧?”
不……我……我不知道。
……
……
恍惚中,宋弈挣扎着想起身。
也许是昨晚酒喝得太多……他只觉得身体重若千斤,被褥床单好似一片沼泽,将整个身体陷了进去,很难挣脱。
半睡半醒时,他仿佛看到,自己床尾还坐着个白衣散发,神似沈青鱼的少女,正摇晃着脚丫,歪头呆呆看过来。
但眼睛一闭一睁,人又不见了。
这到底是不是幻觉?
刚才明明才梦到以前的事……也许是想她太多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一个恋爱脑了?
揣着零散念头,宋弈终于爬起床,穿上鞋,打算上个厕所。
转头看,窗帘外透着光,估计天才蒙蒙亮。
回想起昨晚,确实玩得太过头,被几个同学灌了不少酒,中途睡睡醒醒,很晚才回到宿舍休息。
宋弈一直是自诩理智且克制的,但他没想到,自己平时喝酒太少,结果酒量竟会如此之差……尤其是昨晚红酒啤酒黄酒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混合起来,出奇地醉人。
本来七音说要让几个喝多了的同学留宿的。但大家考虑到第二天还要继续军训,而且刚认识就在女生家里赖着实在不礼貌,还是纷纷拒绝了。
于是,七音还拜托了司机把宋弈送回学校……而后面的路,他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宿舍的了,是班长还是副班长送我回来的?
夜色中,宋弈扶墙慢慢走,努力整理记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自从死亡回溯一次,又用过后悔药以来,好像记忆力有点减退,偶尔还会神志不清,看到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东西。
也许抽空真该去看看神经内科。
去厕所排了点水之后,宋弈回到房间,望着桌上摆满的各个礼物,一时失神。
桌上摆着七音宋的名贵钢笔,迪米特里送的军舰模型,班长送的牛肉干礼盒……当然,还有没吃完的大蛋糕盒子。
“……吃点蛋糕再睡吧。”
如此想着,他走到桌前,打开蛋糕盒……
什么?
原本还剩大半个底座的双层蛋糕,现在只剩下几块碎片了,像被狗啃了一样。
明明记得昨晚还剩很多……
是我记忆又错乱了?还是有人偷吃?
不,不对。
宋弈猛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但凡是个正常人,哪怕是真潜入了我房间来偷吃蛋糕,也多少会拿刀切一下吧?毕竟刀就摆在盒子里。
可这是怎么回事?
宋弈连忙开了灯,左右观察了一圈。
房间内没有陌生人脚印,没有撬锁痕迹,窗户也关着……谁家的贼做事能这么干净?
而且如果是小偷,为什么贵重物品没有丝毫损失,衣柜也没有被撬锁……对方来我这儿,就只为吃个蛋糕?
哦,不光是蛋糕。
我杯子里的水也被喝了……跟上次一样,看来上次也并不是我记忆错乱,早就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进来了。
特娘的,出大事了。
有个变态一直偷闯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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