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饭清淡。

    吃过饭后,就有人回来说山下的路通了。

    离开之前,苏唯捐了一些香火钱,不想白吃白住人家的。

    路经过一天的风干好走了很多,因为是同路,又遇到了赵迎弟和她娘。

    谁也没和谁打招呼。

    等他们快要下山的时候,果然发现路被水淹了,四周还有泥沙褪去留下的黄沙痕迹, 不过现在水流已经小了很多,完全能过人了。

    赵母和赵迎弟两个人一起走过去,黑黄色的水漫过小腿有些凉,两个人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轮到苏唯的时候,她犹豫了,看了看沈砚,沈砚停下了脚步,不明白苏唯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她怎么就这么麻烦?

    苏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反正你也是要过的对吧?”

    沈砚冷着脸:“所以呢?再不走天都黑了。”

    苏唯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后面还有几十里路呢,她不想湿哒哒的走回去……

    “我给你十文钱,你能不能背我过去?”苏唯讨好的笑了笑:“我不重,真的。”

    沈砚给气笑了。

    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很搞不懂苏唯,她有时候看起来很能吃苦,可是有时候真的很娇气……

    沈砚果然没理她大步走了,苏唯也没指望他会答应,她舒了口气,刚要走,沈砚又折了回来。

    苏唯眼睛一亮:“沈砚,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爬上了沈砚的背,平稳的没有沾湿鞋子的过了这条小小河……

    沈砚不耐烦的放下她,伸出手:“十文钱。”

    苏唯赶紧从荷包里掏了十文钱给他,沈砚很自然的收了。

    赵迎弟母女看呆了,在风中凌乱了好久好久好久……

    “娘,这就是狐狸精吗?”赵迎弟呆呆的问。

    半晌,赵母才说:“应……应该是吧……”

    她们是这辈子都做不出这种姿态,别说让男人背着过河了,当初赵母生孩子的时候正是农忙,家里人都不在,结果还因为没能按时出去送饭被丈夫打了一巴掌。

    因为生的是女儿,她在婆家受了多少欺负,丈夫对她更是没有半点温情可言,两个人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晚上一关灯,除了那点事更是连亲密接触都没有……

    苏唯这样的……她从来没见过。

    沈砚虽然看起来冷着脸不耐烦,可他该背还是背了……

    至于那十文钱,那不就证明家里的银钱都是苏唯管着的么……

    而且看着还像某种情趣…

    “娘,我们走吧。”赵迎弟揉了揉被风吹僵的脸。

    “走……走吧。”

    四个人不远不近的走着,也算是有个伴儿了,苏唯真的很娇气,走了不到十里路就要坐下休息。

    沈砚无语:“才走了一半……”

    “什么叫才……”

    苏唯走不动了,感觉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一样,原主这具身体也确实身娇腿软的,一点苦吃不得……

    苏唯看了看沈砚,沈砚不等她说什么,就冷淡拒绝:“别指望我背你。”

    顿了顿他说:“你别忘了,我还是个瘸子。”

    苏唯“……”

    苏唯当然不会丧心病狂到让沈砚背着她回去,天地良心,她刚刚就是觉得夕阳下沈砚身高腿长,长的很帅多看了一眼而已…

    休息了一会儿,两人继续赶路,赵迎弟母女也一直跟着,赵母明显精神不济走的很慢,于是沈砚和苏唯也慢了脚步。

    都是一个村子的,两个女人走夜路很危险,相互照应一下。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

    苏唯坐牛车的时候可没觉得路这么长啊…

    果然,人和牛的悲喜也不相同,牛还要拉着那么重的车走这么远…

    苏唯想的有点远,一抬头看见一轮红日坠在地平线上,周围的云都是火红火红的,当真是好看极了。

    赵迎弟走的气喘吁吁,却发现前面两个人在…看太阳?

    有病吧,眼瞅着天黑了不赶路就算了还在这看太阳?

    太阳有什么好看的。

    神经病。

    好在苏唯和沈砚只看了一会儿就继续赶路,紧走慢走,总算是在天黑前回到了村子。

    苏唯进门,将鞋子一甩,就躺在了床上。

    她一点也不想动。

    沈砚倒是没有那么累,以前去县城,去镇子,有牛车就坐,没有还不是走着去,可比这远多了。

    苏唯走这么点就要死要活的,难怪逃荒路上都能和家里人走散了。

    肯定因为太矫情被扔了。

    沈砚打算烧点热水喝,顺便烫烫脚,能解乏。

    可到了厨房,忽然发现个问题。

    没水了。

    哦…秦煜有段日子没来了。

    沈砚于是拿了水桶自己去挑,这个点打水的人不多,看到沈砚有人笑着打个招呼,有人干脆不理,沈砚也不在意。

    然而…

    “我”

    前面打水的老大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老嫂子般的尖叫。

    “怎么了?”

    他这一惊一乍的吓了旁边的男人一跳。

    “井…井里有…”

    “有什么?”旁边人迫不及待的去看,结果也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嫂子叫。

    沈砚放下水桶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

    井里飘着一张被泡白了的惨白的人脸…

    胡强的尸体很快被捞上来,已经腐败变臭了,周围的村民忍不住吐了。

    还有的在家里就开始吐…

    这些天他们一直喝井里的水…

    一想到这个,又是忍不住。

    沈砚看了看胡强的尸体,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喝到这个水…

    这水以前都是秦煜挑,秦煜肯定是从他家井里直接提的,而且这些天他和苏唯起早贪黑的在外,没怎么用过水…

    这么安慰了一番,沈砚就觉得自己好受多了。

    胡三婶子跌跌撞撞跑过来,人还没到呢,就大声哭了起来。

    “我的儿啊…”

    她的哭声凄厉悲惨,在宁静的村子里回荡,听的人心里都挺不是滋味。

    沈砚淡定从容的去了秦家。

    秦煜正在煮面条,一开门看到沈砚还以为是见了鬼。

    “你怎么来了?

    “我打两桶水。”

    说着就提着桶去打水,秦煜进厨房将他的面条捞出来。

    沈砚看着那一碗寡淡无味还坨了的面条微微失神,脑子里忽然就回想起他娘和他说的话了。

    “找个媳妇,就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

    想到自己每天吃的饭,沈砚忽然就懂了。

    原来是这样吗…

    沈砚打了水,秦煜才问:“你怎么想起来我家打水了?“

    沈砚看他吃面条还吃的挺香,于是说:“胡强找到了,就在井里。”

    说完就走了。

    秦煜吃了面,就耐不住好奇心急匆匆的出了门,然后在闻到那股尸臭的时候,他又将刚刚吃进去的面条全吐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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