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爷子和南景棠他们到时,黎栀正好吃完面。

    南老爷子和南老太太今天也是一身的黑,庄重肃穆。

    黎栀下了车,傅谨臣已提前下来,打开后备箱从后面捧着了两束花过来。

    “走吧。”

    男人冲黎栀点头,黎栀看向他捧着的花束,微微惊讶的看了傅谨臣一眼。

    傅谨臣便又冲她扬唇笑了下。

    两人一起走向南老爷子他们,黎栀觑着南老爷子的神情。

    “爷爷。”

    她还挺担心南老爷子会生气训斥他们的,结果南老爷子只是看她一眼便看向了傅谨臣。

    见傅谨臣的手中捧着两束花,不是寻常祭拜用的白菊,而是两束开的特别绚烂多姿的多头玫瑰。

    南老爷子目光动了动,神情略缓道。

    “也算用心了。”

    多头玫瑰本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花种,傅谨臣所捧的也不过是多头玫瑰中最寻常的牛油果多头玫瑰。

    但这个花却是南俪晴生前最喜欢的花。

    可见傅谨臣这趟过来,也是提前做了功课,是带着点诚意的。

    “应该的。”

    傅谨臣被南老爷子难得的夸了一句,神情也依旧谦逊。

    他伸手想扶老爷子一下,老爷子自然是闪避开了,摆摆手就从傅谨臣身旁经过了。

    南景棠迈步跟了上去,老爷子毕竟是年龄大了,墓园上去的路还是在旁扶持着一点放心。

    黎栀扶着南老太太,傅谨臣便自动走在了最后。

    他分明时刻都在关注着南老太太和黎栀,南老爷子走的累了,偶然转身便看到南老太太脚滑了下。

    傅谨臣比黎栀更快反应过来,伸手从后面扶了下。

    大抵是人老了都会更心软,也大抵是看得出黎栀对傅谨臣的情感不是寻常能比,再加上傅谨臣也确实表现的可圈可点。

    南老爷子眼底中的疏离排斥感渐渐消融,轻叹了声,转身继续往上走。

    南俪晴的墓在墓园风景开阔的一处平台上,一行人走近,却看到墓前竟然已经有了人。

    更有隐隐的哭声传来。

    南老爷子的脚步停下,黎栀他们也跟着停步。

    黎栀惊讶的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便见那是个男人。

    身子被墓碑挡住了一些,但他俨然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

    墓碑前的冥币已经烧成了一捧灰,也放在一束漂亮的多头玫瑰还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糕点吃食。

    风吹过,有淡淡的酒味飘过来。

    黎栀微微蹙了下眉,和傅谨臣对视了眼,大致是猜到那边的人是谁了。

    “爷爷奶奶留步,我们过去看看。”

    黎栀说着迈步,南景棠和傅谨臣也上前。

    黎栀担心南老爷子不想见某些碍眼生厌的人,但南老爷子却抬手沉声道。

    “不用,一起过去吧。”

    黎栀见此,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奶奶的手。

    他们的脚步声大概是终于让墓碑前的人听到了。

    他本是背靠在墓穴上,姿态颓丧的低着头。

    此刻他扭头看过来,发丝微微凌乱的垂落下来一些,神态格外的憔悴悲痛,甚至眼角边儿好似还带着点水光。

    这人自然是白海泽。

    他瞧见是黎栀一行走过来了,泛着白的脸上闪过些许惊讶怔愣,接着便面露尴尬,迅速偏开头擦拭了下眼角脸庞,这才撑着地站起身。

    “爸妈,栀栀,你们怎么也来了。”

    再转身,白海泽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克制,他迎了一步说道。

    黎栀眼底掩饰不住的嘲讽,“这话该我们来问你吧,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祭拜妈妈的?”

    她确实是沉不住气,显得激动了。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看到白海泽这幅深情不悔的假惺惺模样,她就觉得恶心作呕。

    若非白海泽昨天还毫不迟疑的站在楚家那边,跟楚沐兰情深义重的。

    单看白海泽半夜过来祭拜亡妻,坐在亡妻的墓前默默落泪,真要以为他是什么长情的好男人呢。

    “栀栀,你怎么这么说爸爸?难道你在怀疑爸爸是提前知道你们要来,特意等在这里?”

    白海泽蹙眉看着黎栀,唇瓣微微颤着,俨然被黎栀伤害到的样子。

    黎栀觉得他和楚沐兰是挺般配的,两个每天互飙演技想必生活都不会无聊。

    “难道不是吗?呵。”

    黎栀轻嘲出声,白海泽神情无奈又受伤。

    “栀栀,爸爸只是因为楚沐兰所做的那些事儿,夜不能寐,愧疚难当,觉得特别对不起你妈妈,才过来看看她,也向她忏悔,希望她能原谅我。”

    黎栀唇边的讥诮更为明显,“原谅?你既然觉得愧疚羞惭,应该没脸来见我妈妈才对吧?”

    白海泽眼底痛苦闪动,情态焦急的上前了一步道。

    “栀栀,别人误解我也就算了,你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你应该相信爸爸的,爸爸先前真的都是被诓骗了,爸爸没想到楚沐兰竟是那样可怕又居心叵测的人,竟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伤害你的事情,爸爸是被她蛊惑了……”

    白海泽说着便要来握黎栀的手,只是还没碰到黎栀的一片衣角,便有一只手臂横插过来挡住了他。

    白海泽顺着那只手臂看过去,对上傅谨臣清冷如骨的凌冽眉眼。

    “白先生,栀栀身体弱,先前还被你的太太和养女害的溺水昏迷好几天,你这身上手上都是寒气,是想把寒气都传她身上吗?”

    他说的,就好似黎栀是个易碎的娃娃一般,太夸张了。

    但偏偏他神情认真又严肃的,搞得白海泽嘴角都抽了下,却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他神情讪讪的收回手,一瞬又慌张愧疚起来,心疼且慈爱的看着黎栀道。

    “栀栀脸色看着不太好,是身体还没休养过来吗?是爸爸刚刚考虑不周了。”

    黎栀根本不想回应他的虚情假意,只道。

    “你来了也好,你今天就当着我妈妈的在天之灵回答我,当年我被人掉包跟楚念雯苏婉雪互换,是不是你做的?楚沐兰的所作所为,你当真一无所知吗?”

    黎栀逼视着白海泽,她一身黑色套裙,神情清冷的模样,竟和年轻时候的南俪晴像了七八分。

    白海泽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他刚刚认识南俪晴的时候。

    那时候南俪晴也是像这样耀眼明媚,骄傲清冷,也曾让他一见钟情。

    他和南俪晴之间是有过爱的,他们是高中同学,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

    从校园到婚纱的爱情,他也曾深爱过南俪晴的,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爱意消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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