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吵闹声就在耳边,我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满脑子都是苏宁安已经怀孕了这个念头。
我的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落下来,我看着风暴中心的苏宁安,她用手捂着还没有凸起的小腹。
快六周,算起来就是她在我婚房那一夜。
多讽刺啊,我死于仇人的刀下,而买凶杀我的仇人却躺在我未婚夫的身下承欢。
她们竟然还有了孩子。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自以为见识了太多丑陋的人性,已经没有什么能让我再痛苦了。
可此时此刻我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不欲生。
我嚎啕大哭,却掉不下来一滴眼泪。
我觉得五脏六腑被刀搅一样难受,双手撑在地上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好痛啊。
这种痛苦比被人一刀刺穿还要痛上十倍,百倍。
好似有人拽着我的身体在撕拉,我的灵魂每一处都疼痛不已,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改变。
我痛得全身蜷缩成一团。
为什么死的是我和孩子?为什么罪魁祸首却还好好的活着!
我死死盯着陆时晏,他已经吓坏了,要是苏家的人知道孩子的事和他有关系,那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在外人面前陆时晏的形象是完美的,这件事会成为他最大的污点。
别说是外人了,就算是苏家人也无法接受。
自己的新婚老婆不知所踪,他竟然和小姨子有了孩子,传出去陆时晏和苏宁安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一刻他什么都顾不上,一手插兜,将裤子都抓得变了形,他紧张了。
苏家的人压根没有往他身上想,不停逼问着苏宁安那个野男人是谁。
见苏宁安口中不说实话,大家目光落到陆时晏身上,“时晏,平时这丫头跟你走得近,你有没有见过那个野男人?”
我都替陆时晏尴尬,那个野男人就是他啊。
不过我很好奇的是陆时晏会怎么回答?
他要是站出来了,至少可以替苏宁安分担一大半的火力,要是他不站出来,这件事就要苏宁安背锅到底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陆时晏强忍着慌张回答。
只要仔细观察就看到他的额头上一片冷汗,他显得那么紧张。
苏家人到底没有将他想得那么龌龊。
苏宁安在此刻开口解围:“爸妈,这个人你们都不认识,那是一个意外。”
陆时晏看向她,眼里明显松了口气,他知道苏宁安会将所有事情都揽下来。
苏宁安编造了一个被人侮辱的故事,引来苏家人的怜惜。
“之所以我不告诉你们,就是怕你们担心,这些日子以来我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我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个人对我做的事情……”
我的家人立马忘记了之前对她的怀疑开始安抚她。
苏宁安的手段多高明啊,三言两语就将大家的注意力引开。
说不定陆时晏这会儿心里还在感激她。
所以只有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可是凭什么啊!!!
我发现在我强烈的执念下,我原本淡了的身体突然萦绕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我不想投胎转世,我只想要记住苏宁安丑陋的模样,以及陆时晏这个伪君子,窝囊废的脸。
这一刻报复的执念拉满。
我手指抚上小腹的位置,我要给那个没有成型的胎儿报仇!
陆时晏离开时,苏家的人还在商量什么时候将孩子给打了。
但我知道以苏宁安的性格,如果她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一开始就做好了措施。
她一定会留下这个孩子的!
陆时晏显得有些茫然,他站在医院门口,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司机按响了喇叭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陆时晏上了车,他脸色疲惫至极。
“陆总,要去公司吗?”
陆时晏以手撑着头,他很憔悴。
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鬼使神差的他报了一个地名:灵山。
“陆总,去灵山干什么?咱们过去只怕天都黑了。”
“就去灵山。”
途中陆时晏找个地方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菜,只不过他食欲不佳,也没吃多少。
等他到达灵山的山脚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灵山海拔很高,市区里今天是好天气,灵山却是大雪纷飞。
这样的天气没什么客人,尤其是天快黑了,整座山被冰雪覆盖,巍峨又庄严神圣。
在灵山上有一座寺庙。
传说庙里供奉的神灵很灵,只要心诚的人沿着步道三拜九叩,一直到山顶,神灵就会满足他一个心愿。
古往今来,这样的传说比比皆是。
每棵神奇的树,每座神奇的山,每块神奇的石头都伴随着一个神秘的传说。
很多人慕名而来,也有很多走投无路的人,为了心中的执念虔诚叩拜。
我也去过那座寺庙,求过两次平安符。
一次为了陆时晏,一次为了奶奶。
奶奶的身体日益不好,药石无灵,我别无他法。
那时候我刚失去胎儿不久,奶奶是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了,我便在小月子结束以后上灵山给奶奶求平安符。
第一次便是陆时晏出差之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虔诚感动上天,在那次地震中他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没想到从来不信鬼神的陆时晏竟然来了灵山。
他的双膝微弯,膝盖跪到雪面上。
司机吓了一跳,“陆总,你该不会是想要跪着上去吧?马上就要入夜了,你会死在山里的!”
陆时晏看着那茫茫白雪覆盖的步道,口中喃喃念叨:“可是从前,她一个小女人便是这样三拜九叩上山。”
司机改变不了他的心意,只得去租了一件厚实的披风给他披上。
然后撑着伞,陪着陆时晏。
我以为陆时晏满心只有苏宁安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一阵寒风吹来,雪花飞舞。
为数不多的香客快速离山,看向陆时晏时都纷纷侧目。
没有人会嘲笑,更多是怜悯的,大约又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陆时晏无视别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虔诚将头磕在雪地里,我听到他低喃的声音:“愿吾妻苏菀平安归来。”
陆时晏,已经晚了啊。
一个死人是回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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