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终究是来了!
见广场角落有了动静,叶城叹息着站起了身,推门而出。
“来人……快来人!”
几个壮硕的青年,推着牛车一路横冲直撞,焦急的喊着。
“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
“这是……戴老师?”
随着广场上的喧哗,不断有人从屋里走出,看到牛车上的中年大吃一惊。
尤其是孤儿院的园长,领着个人跑过来了,手中甚至还拿着一个馒头。
“老戴?他怎么回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园长面露惊讶,因为戴敬之的情况很糟糕。
他满脸是血,头发被人给剃成了阴阳,有头发的那一边还明晃晃露着个窟窿,显然被什么锐器砸过。
他的身上也伤痕累累,尽管濒死,双手却也绑着粗粗的麻绳让他不能翻身。
戴敬之只能无助的侧躺在牛车上,嘴角向着车板流淌着鲜血。
说是鲜血,却已呈现黑色,显然内脏也出了很大问题。
“哎呀!省城那帮人都疯了,要活活打死戴老师!要不是咱们沧市几个人看不过眼,拼了命给抢回来,恐怕……”
青年中一个明显领头的家伙,一阵唉声叹气说了事情的缘由。
他却不等孤儿院有什么反应,命人赶紧将戴敬之卸下牛车,急促说道。
“我们还说将戴老师给送医院去,可他死活要回来!就这么着吧,我看送医院也救不成……刘园长,人我给你送到了,我们走了!”
说完,他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
“哎!哎!哎!”
谁能想,刘园长却急眼了。
“陈队,干什么啊!人都要死了,你给我送回来了?啊?”
“不行不行不行!赶紧给我拉走,你们愿埋哪里埋哪,就是不能给我死在孤儿院里……”
刘园长咋咋呼呼的就要拦住众人。
可对方一群年轻小伙子如何能轻易拦住。
那带队的陈姓青年更是忍不住呸了一口。
“积点德吧!老刘,戴老师给你们白干活了多少年?教了多少孩子!”
“甭管他犯过什么错误,人死债消!你们孤儿院还不能给他收尸?”
说完,带人推着牛车就走,毫不犹豫。
“你们……”
刘园长被骂的老脸涨红,却再说不出任何的话。
“园长,咱……咱们怎么办啊!”
有护工见戴敬之有进的气却没出的气,无奈且惊慌的喊了起来。
“怎么办?给他松绑!弄宿舍去!咋,你还要找医生救治敌特分子?”
刘园长一脸晦气的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话。
“等他死了,让门岗老刘头埋了!别来找我……”
众人听了默然,却只能按照园长的话去做。
不敢不听啊!
这是什么时候,任何人轻易接触戴敬之,没准就要被扣上一顶帽子,一顶永远也翻不了身的帽子。
几人叹气着,去解戴敬之手上的麻绳,嘴上说着造孽。
而这边,刘园长刚走几步,却冷不丁遇到一个人堵在自己面前。
“嗯?”
老刘抬头一愣,见竟然是孤儿院初·中班的秦狗娃,不由下意识骂道。
“滚蛋!吃你饭去,别他妈多嘴啊!别告诉你那帮同学……”
说着,又要绕过秦文狗娃就要回屋。
谁知,秦狗娃,或者说叶城寸步不让,依旧这么站在刘园长面前,一脸铁青。
“园长,人都要死了,就不能找个医生过来看看?就算救不回来,也让戴老师舒服的走吧?”
“哎……你小子……”
老刘脸上露出狞笑,伸手就要拍秦狗娃的脑袋。
“关他妈你……”
嘭!
岂料,他还没打上,就被叶城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脖颈处。
老刘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黄土地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打我!反了天了啊!你一个孤儿院养的狗崽子,竟然敢打我!”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回村里活活饿死……”
叶城却遗憾叹息一声。
秦文景这具身体实在太过孱弱,长期营养不良下挥拳都没什么力气。
若是自己的本体在场,恐怕能一拳打死这个老批。
不过仍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老刘的衣领。
“再在我面前废话一句,我杀了你!”
刘园长看着完全陌生的秦狗娃,尤其看着对方冷如寒冰的眼神,竟莫名的浑身一个哆嗦。
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废话半个字,对方会毫不犹豫的活活掐死自己。
“我……”
“滚!”
叶城又是一脚将其踹开,老刘再次跌落黄土之中,却屁也不敢放,连滚带爬的爬起来就跑。
而他带来的几个护工、保育员们,心中也有寒心怨气,竟好像没看到一般,全都围聚在戴敬之身边。
“戴老师!”
叶城扒开众人,半跪在戴敬之的面前。
“额……呼……”
戴老师努力睁着肿胀的双眼,看清面前的人后,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终究是回来了啊……”
“狗娃……不,文景!去,去叫咱班的同学,都去教室上课,快……去!”
“老师!”
叶城凝眉喊了一声,心中苦涩。
果然,事情按照当年的流程一步步发生。
虽然早知过程甚至是结局,但当亲眼目睹这一刻的时候,心中仍然悲愤不已。
他似乎明白,秦文景为何后来有如此大的怨气。
“快去啊……”
戴敬之急了,又吐了一口血喊着:“快去!”
“老师没时间了!但老师还想给你们上一节课,求求你了,狗娃,快去叫他们,好吗!”
叶城看着戴敬之默然,只能重重点了点头后,起身离开。
“老戴……”
众人却都惊呆了。
任谁也没想到。
你都要死了的人了,此刻还不想着躺回宿舍里休息一会,让自己舒舒服服的走,竟然还要……
“诸位!”
戴敬之挣扎着起身,笑着看向大家。
“帮……帮个忙!把我抬教室里面,行吗?”
“再给我打点水,拿个毛巾!我想……我想收拾一下,不然怕吓到那帮孩子……”
众人无语哽咽,有女性保育员甚至扭头哭出了声。
戴老师啊戴老师。
您撑着一口气,从省城熬到孤儿院,只为了给那帮孩子再上一节课,究竟……
图个什么?
或许没人知道。
戴敬之只想把身上的微弱的光,传递下去。
永永远远地,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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