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蒲不是一个初入王宫,初见圣驾的寻常百姓,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生死的人,也早做好了面对桓帝的准备。故而,桓帝的厉声质问,并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魂不附体。
所以,白蒲的据实以告与其说是来自君主的威严,不如说是来自对绫罗夫人的忠诚。
“因为是奴亲眼所见。”白蒲回话的时候,变换了一种声调,或者说是用了一种于他而言,更自在的,有些尖锐,又有些娘娘腔的音调。一旁的舒义也有些迷惑了。
“大王,您是第一次见奴,但奴却是见过您很多次了!”
当他变成宫人的音调的时候,桓帝便已知道,他的话有两分可信。
“你抬起头来。”桓帝命令。
白蒲遵令。是一张白净的书生脸面,也是就是因为太白净,反倒不像是一个男子该有的脸。
“你是谁?”桓帝问。
白蒲双手摸到自己的耳后根,用肉感受到凸起处,再用指甲抠出一点,抓住,慢慢扯下。一张丑陋的脸覆盖了之前的白面脸,一条长长的刀疤从左眼上角一直划到右颊下面,而且脸上还有磕磕巴巴烧伤后的痕迹。
桓帝起身从书案后走到前面来。
“大王自然是不认得奴,可。。。”
桓帝出手制止了他即将说出的话,躬下身仔细辨认。
半晌之后,桓帝站直身子。问:“你是在我父王跟前侍候的闵烛公公?”
白蒲抬起头看大王,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闵烛刚入宫时,闵鄯大公公向他们介绍三位王子,闵烛只敢正眼看过三王子一次。之后,自己虽然在大王宫里当差,可却从不敢再抬头看这些尊贵的王子公主。桓帝竟然认出了自己,还是在这么多年后,已经毁容的条件下。都说三王子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看来此言绝非吹嘘。
“大王慧眼,奴的确是当年的闵烛。”
确认了身份,江桓认为此人的话应该有五分可信了。
江桓自己动手挪了旁边的椅子坐下,抬眼,示意舒义也一起坐下。舒义照做。
“好,那你就把你知道的全都说予寡人听。不要有任何评论和带褒贬的话,孤自会评判。”
故事有点长,闵烛想了想,从那年的正月初二日开始讲起。
正月初二晚间。先王繁帝在批阅奏折,王后派宫人来报,明日大统领江夔将携两位新妇入宫,王后略备了家宴,问大王是否要一同入席。大王想了想,同意了。宫人离开后,大王打发大公公闵鄯去做事,大公公便安排了另外两个宫人闵烛闵氊当宫,侍奉大王。
初三日,大统领带着两个新妇入宫。因为男子不能随意出入后宫内院,大统领在将两位夫人送进王后仪仁宫后。先到了大王书房,守在门前的闵烛和闵鄯告知大统领大王批了一晚上的奏折,此时在软榻上睡着了,不宜打扰。
大统领也就没有进屋,而是去了禁军营,离开的时候,他告知两个守门的宫人,等大王醒来,请去禁军营唤他,他会和大王一起去到仪仁宫。闵烛闵氊点头称喏。
一个时辰之后,书房内的大王还未醒来,因为没有唤他们。而大统领却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后面跟着他的两个夫人。其中有一个衣衫头发有些凌乱,哭得梨花带雨,另外一个扶着她,轻抚后背安慰。后面紧跟着出现的还有王后,太子江诸,和谭国舅,以及一干下人。
“大王呢?”大统领这次可不像之前那么恭敬,而是怒气冲天。
两个宫人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回答:“大王尚在就寝中。”
“放屁!”大统领粗鲁地准备踹门,两个公公意图阻拦,可力量相差太大,大统领轻易地就进了屋。
一干人等,胆大的,胆小的,全都进了屋。
瞧见大王有些衣衫不整地斜躺在软榻上,呼吸时急时缓,似乎很难受,眼睛似眯未眯,辨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
“大王。”伺候的两个公公瞧见大王的异常,大叫一声,赶忙跪着匍匐到软榻边,掐他人中,替他缓气。大王以前也有过这种症状,大公公已经让轮流侍候的每一个人都学会了如此的急救之法。
不一会儿,大王转醒过来。看到塞满了整个房间的人,有些意外。
“发生了何事?”大王问,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
“何事?大王还真是健忘呀,上一刻欺侮了臣的新妇,一炷香的时辰不到,就全忘记了?”盛怒中的大统领直言不讳。
毕竟是手握禁军营和御都十二营的大统领,他的厉声质问让老国王精神好了些。在两个公公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闵烛拿起厚大氅给大王披上,然后跪下灵巧地给他整理了下摆。整理完,大王没有叫他起身,闵烛就一直跪着。
闵氊公公扶着大王坐到了离火炉近的位置,这是大公公闵鄯特地嘱咐了的。
大王精神好些了,便让大统领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原来是楼梦佳到了仪仁宫后,极喜王后娘娘赏赐的新衣,谭王后便让她去内屋试试,可不想,遇到了昨晚寝在王后娘娘宫中的大王,大王一把抱住进屋的人,楼梦佳使尽全身力气也推不开大王,最后只得拿出大统领就在仪仁宫外的说辞,才让抱着她的大王恍了神,楼梦佳挣脱后哭着跑出仪仁宫。一路上惊动了整个仪仁宫的人,跑出仪仁宫后,正好遇到两个巡逻的禁卫军,楼梦佳问了他们大统领的所在。大统领听到楼梦佳的哭诉后,想到两个公公说的,大王还在睡觉?大王一向勤勉自律,今日何故日上三竿还未起身?于是才充满疑虑和愤怒地闯进了书房内。
老国王在听楼梦佳哭哭啼啼的叙述的时候,神情越发专注,眼睛愈发明亮。等到事情讲完,挤满人的书房瞬间安静下来,静得楼梦佳也抑制住了哭泣,跪着的闵烛似乎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咳咳咳!老国王终是抵不过身体的叫嚣,率先打破了沉静。先是唤了他最熟悉的大公公“闵鄯?”
闵鄯公公不是办事去了吗?闵烛想大王准是又糊涂了。
“在,大王。”闵鄯穿越人群跑近大王,还有些气喘吁吁。
“如何?”大王问。
“大王放心,已妥!”
大王点点头。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09_109876/35222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