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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尘精神状态很差,回无晴居后又咯血数回,幸而有庄玉衡在,施救及时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危,但他分明从她的脉象和病征里感觉到了异常。
她的病理表现并不是单纯的前世印记恶化,而像是中了某种邪恶咒术——可墨汀风和宋微尘为何双双要对自己刻意隐瞒这个信息,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能让他知晓的秘密?
庄玉衡住进听风府客房,与无晴居一墙之隔,他抱臂靠在两屋紧挨着的那面墙边,侧颜盯着墙上挂饰——哪里是在看挂饰,分明是神思已经穿过墙壁进了无晴居,恨不得随时守在床上那个已经睡着的小人儿身边。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到底有意瞒着他什么?
庄玉衡眼眸微垂,看来司尘府发生的不止是命案,小住这几日,他也有自己的“案子”要查。
宋微尘恹恹睡到了午时才醒,谷雨来伺候梳整。小肉球一直守着谷雨,此时也趴在肩上跟了来,只是它看起来同宋微尘一样没精神。
“这小东西也不知怎么了,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不爱动,一直在呼呼大睡,是不是小动物也有春困秋乏这一说?”
谷雨一边替宋微尘梳妆,一边跟她唠叨。
宋微尘淡淡笑了一下,她知道为什么。
傀幻灵胎跟主人同生同气,她身体状况那么糟糕,幻灵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不止是小豚鼠,她检视了一下驭傀虚境里的异手两兄弟,同样的倦怠——如果必要,倒也能打斗,只不过实在精神欠奉,万不得已不想动弹。倒是驭傀自己酝生出的“愤怒的小鸟”和“进击的敖丙”威风依旧。
“小别致,你还喘着气儿么?”
她有意不让谷雨听,遂用心音与小豚鼠交流。
“喘着呢喘着呢,鼠鼠我呀突然懒骨头犯了,只想摆烂的说。”
“老龙井可有派人来传唤过谷雨?你再犯懒也要守好她,听见没有?”
“守着呢守着呢,那个又香又臭的美姨姨没有派人来过,要有我肯定向大姐头汇报了嘛。”
“鼠鼠我呀对谷雨姐姐那是寸步不离,她沐浴我都跟着呐,毛都打湿啦!”
……
这话听得宋微尘一头黑线。
“你说你这小色批的劲儿到底是跟谁学的?你爹也不这样啊?”
“嘿嘿。”
小肉球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
“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哟!”
……
“你以为我在夸你啊!”
宋微尘揪着小别致命运的后脖颈将它从谷雨肩上拎下来,放在妆奁台上捏咕揉搓挠痒痒,揉得小肉球抱头求饶,护住了脑袋又护不住肉肚皮,一时唧唧声不断。
看得谷雨在一旁憋笑,这桑姑娘有时看起来像个小孩,有时又眼神深邃得不像话,真是个谜一样的姑娘。
而且她越来越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熟悉感,谷雨以前不敢想,但最近接触得多难免不让人生疑——只要桑濮在,白袍一定不在,这很难称其为一种巧合。
而且司尘大人对白袍和桑濮都同样言听计从,宠溺有加,这本身就很反常。
念及此,谷雨帮宋微尘整理腰饰的手顿了顿,认真打量起她的背影。
“会不会……?”
心里有了计较,谷雨不动声色拿出一个极袖珍的小玉盒,里面是她自己精心调配的“香膏”,本来是要送给白袍尊者的礼物。
她给宋微尘在手腕内侧和脖颈都抹了一些。
“姑娘,这种香膏是用菖蒲、百合、排草和檀香制成,有安神定心的效果,姑娘若觉得心口发闷时可以涂一些,有舒缓心肺和醒神的功效。”
“我家谷雨真是心思细腻,你怎么知道我刚好需要这个。”
宋微尘不觉有异,笑着接过小心的塞进了衣襟内袋。
倒是谷雨瞳孔微动,“我家谷雨”——会这么叫她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难道……她再次仔细端详宋微尘,“难道她真的就是……”
谷雨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信息,不过还需要点时间验证。
……
捯饬完毕,宋微尘特意让谷雨给自己上了一个丹朱色的口脂,又抹了些许胭脂,她不想一脸病容让关心她的人看了徒增担忧。
一切收拾停当,她拎着谷雨备好的从望月楼买来的点心匣子,打算去尊者府给长公主问安——杀死小桉的凶犯必然藏匿在尊者府伺机而动,宋微尘抽了抽鼻子,“检验她嗅觉的时候到了。”
“姑娘,我陪您同去可好?”
谷雨看着宋微尘满脸的担心,她给人一种看上去随时会晕倒的易碎感,“这一点也跟她那个脆皮的白袍主子如出一辙。”
“不用,我自己去。昨天尊者府发生那样的事,小桉生前又特意找你说过话,我担心你已经被某些人盯上了。”
宋微尘拉着谷雨的胳膊,无比严肃的看着她。
“白袍不在,我就是你的依靠。”
“你答应我,这几日一定不要乱跑,好好待在房里,莫说长公主或者是阮贵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传唤你,我不在你也不要去。”
谷雨眼眶微红,向着宋微尘深深一拜。
“能有幸服侍到您,是谷雨莫大的福气!”
“只是姑娘满心记挂着别人,却对自己的安全和身体过于疏忽,您千万要顾好自己才是!”
宋微尘刚出听风府就遇到了迎面背着一个锦囊包袱而来的庄玉衡。
原来他一早偷偷与墨汀风一起去看过她,见她睡得熟,心脉也平稳,就见缝插针回了一趟司空府,从药庐拿了好几味草药回来。
宋微尘身上有某种凶险咒术,他绝不会判错,所以黄泉太阳草才会对她的病征变得如此效弱,庄玉衡赶回去拿来的草药正是可以验证是否中了咒术的“咒引草”,既然他们不说,他决定自己找答案。
“玉衡哥哥,背这么大个偶像包袱,您这是搁哪儿打家劫舍回来呀?”
对于宋微尘别致的问候方式,庄玉衡一时难绷,敢这么跟他说话的,普天之下也就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微微啊,你要是身体状况有你这嘴皮子爽利就好了,我得少操多少心。”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点心匣,陪着她一路走。
“这是要去长公主那里问安?恐怕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微微,昨日之事诸多古怪,你莫要情绪化为了那个丫鬟逞一时意气,就算天塌下来也还有汀风去顶,他才是司尘府掌司。你就负责管好你的身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宋微尘揉着耳朵打断他,
“你再这么念叨,我以后要改叫你玉衡妈妈了。”
“放心啦,我真的是只是去跟长公主问个安,刚进府就经历命案,她情绪难免会受影响,我去给她弹首曲子静静心。”
……
转眼到了尊者府门,庄玉衡有心趁宋微尘不在,去无晴居布置“咒引草”以验她身上邪咒,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同她一起进府。
而宋微尘恰好也希望他不要一起去见秦雪樱。
庄玉衡毕竟是司空之主,他要是跟进去,只怕是原本想继续搞事情的疑犯也会瞬间老实,她便失了此趟来府的价值。
宋微尘进府后,悄悄把异手两兄弟召唤出,让它们尽量低调的在府里转转——尽管府中此刻尽是秦雪樱从境主府带来的精兵近卫军,还有不少破怨师在协助安保,但好在异手有空间折叠的瞬移之能,只要足够小心,被发现的概率并不高。
万一真的被发现,她火速将它们召回驭傀虚境就是了。
一切安排妥当,宋微尘拎着点心匣子到了尊者府正殿,半夏看见是她,眼睛往上翻白了一下,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她打心里已经把宋微尘认作一个胸无点墨,专靠奇技淫巧俘获男人心的狐媚子。
“长公主午膳后正在休憩,恕不见客。”
还未等她说话,半夏先噎了一句。
宋微尘不知其有意相拦,只好识趣退了一步,将点心匣子奉到半夏手边。
“这样啊,那能不能辛苦半夏姑娘把点心先收下,我等长公主醒了再来问安。”
孰料半夏没有任何反应,既不伸手去接也不正眼看她,只是冷着脸垂眸袖手站在正殿门口,活像尊门神奶奶。
宋微尘便是再不拘小节,此刻也能察觉到半夏是不喜她而有心相拦,她心里暗乐,这不巧了么?本来她来的目的也非问安。
“我在府里转转,等长公主醒了再来,谢谢你啊。”
宋微尘转身就走,她最后那句谢谢说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她都计划好了,眼前就是那片池塘,假装散步走去沟渠出水口附近转转合情合理,再之后,她可以假借不慎在池塘边湿了裙摆,去府中侍女所住之地请她们帮忙处理。
宋微尘思路相当清晰,若是嫌犯有意藏匿在府,最好隐藏身份的地方就是侍女和侍从的所居之地,那里人多事杂,彼此难以相顾,加之长公主和阮绵绵又各自从府里带了好些粗使丫鬟过来侍奉,互相看着眼生也是有的,凶犯大可“大隐于厮”而不易被人觉察。
而这些侍女侍从又恰好是对府邸哪里有风吹草动最清楚的一群人,若能顺利打开她们的话匣子,那宋微尘四舍五入就等于进了尊者府的信息枢纽中心——疑犯的信息搞不好就藏在里面。
……
她正美滋滋的计划着,可还没走出两步,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阮绵绵娇滴滴的声音刺得宋微尘耳膜发痒。
“哎哟,桑濮妹妹!端的是只顾与汀风哥哥痴缠,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姗姗来迟。”
“长公主可都等了你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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