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花亭,温太贵妃和秦太后对坐棋盘两旁,棋桌旁边燃着清香,周围又有宫女烹茶弹琴,乐声花香萦绕亭间,远远看着,端的一个雅啊!
一局快棋过后,温太贵妃笑着端起茶盏:“姐姐的棋路,至今让我摸不清啊!”
秦太后抚着刚染不久的指甲,笑言:“我跟人对弈,讲究的是个变,据形势而变,不固守风格,不给人以规律。皇帝之前还笑我棋路不规矩呢!”
“皇上哪是笑您,分明是和您亲近啊!咱们皇上孝顺,姐姐的福气啊!”温贵妃感慨,若是前一个太子上位,太后未必有今日这样泰然舒心。
秦太后想到皇上晨昏定省无有敷衍,每次至少陪她说笑两刻来钟,心里愈发骄傲。
“你亦是有福之人啊!乐宁那丫头孝心亦诚,已经三次上书皇帝,要将你接到公主府颐养。”
秦皇后说的乐宁公主,是先皇的长女,出自温贵妃。
正是因为长女,这位公主平素最得先皇宠爱,因为先皇不舍其远嫁,专门挑了郑国公那个容貌脾气两相宜的幼子做驸马。
要说先帝看人还是很准的,不惑之龄的乐宁公主成婚二十二载,而今看着较一母同生的四公主年少许多。
当初公主远嫁藩王,先皇膝下四个公主,年岁皆是相近,可他却选了后面儿三个公主出嫁,为这事,乐宁公主和乐安公主这对同胞姐妹也因此生出嫌隙。
说起来,同是温贵妃所出,乐宁公主在前后两位皇帝心里的位置都很不同。
先帝不曾掩饰自己偏心,当今亦是这样。
景和元年皇帝大封,特将乐宁公主封为乐宁长公主,其间一并册封长公主的还有前任太子妃鸿安公主。
“乐宁这孩子让皇上宠的有些任性,从古至今何曾有公主将太妃接出宫去住的?”温太贵妃说是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是遮掩不住。
秦太后笑说:“自从乐宁上奏本,乐佩、乐安、乐悦三位公主也纷纷上奏,代太妃和贾太妃二人都盼着呢!”
乐安公主就是温太贵妃的次女,嫁给了藩王世子洛灏。
“她们盼着走就走吧,自从岑太妃和何太妃出宫荣养,她们就时常感叹为何没生儿子;若是这能成,泰安宫就清静多咯!不过,她们和我无关,反正我是要赖在宫里和姐姐作伴的。”
秦太后笑看了她一眼:“你哪里是想陪我呢,分明是不知跟哪个女儿回府才好!”
温太贵妃苦笑着颔首:“果然,知我者,姐姐也。”
秦太后见她承认,挺起腰板儿摇晃着头说:“你不知怎么办,我这却有主意,你若是哄哄我……”
“来来来,妹妹给太后斟茶,还望咱们睿智美丽青春永驻的太后给咱出个主意。”温太贵妃起身斟茶,唱戏似的递过去,笑问,“要不要妹妹喂您?”
“哀家受了!”秦太后接过茶,用戏腔说了这么一句,和温太贵妃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笑出声。
二人笑闹过后,秦太后吹了吹茶,看向温太贵妃:“乐宁、乐安姊妹俩都是好孩子,不过皆有些气盛,所以如何选择……只看规矩最为合适。选择标准从长从尊,你选乐宁绝不会错。
更何况,你住乐宁的长公主府,乐安还能不过去给你请安?亲姊妹之间,不曾有过仇怨,之所以有些不快,也是因为乐安远嫁,姊妹俩长久不来往,这才让闺中计较成了姊妹嫌隙。
之后有你在长公主府牵着,姊妹俩常来常往,慢慢儿说开了,就又是亲亲热热一家人,多好!”
秦太后的话,说得温太贵妃心动。
眼瞅着温太贵妃恨不能立刻回去收拾行李,秦太后笑指着她,跟旁边宫女嬷嬷笑言:“看见了没,刚刚还说要在这宫里陪我呢,转眼心都飞到长公主府了!”
温太贵妃也不尴尬:“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妹妹出宫之后,照样可以进宫给您请安啊!要是您在宫里住着烦闷,还可以出宫找妹妹顽。”
“好家伙,这还没出宫呢,就已经成了当家人啊!”秦太后笑着唤嬷嬷,“赶紧的,你去收拾些好东西给咱温太贵妃,就当是咱们的借住钱。”
温太贵妃心知这是秦太后补贴她,忙不迭婉拒:“妹妹在宫里这几十载,不知偏了姐姐多少好东西,可不敢再舔着脸要了。”
“你有多少东西我还不晓得?”秦皇后笑着摇摇头,“乐宁乐安两次出嫁就把你的好东西分得差不多了!你出宫当人家老祖宗,也要有些能给外孙外孙女压箱底的好东西才是!你不要再说了,听我的就是!”
她不想听温太贵妃的客套话,转而问起先帝让她养在跟前儿的盛菡:“你这次出去,不能带着她,可有什么安排?”
“妹妹也没有章程啊,不知姐姐有何主意?”温太贵妃原先还想将盛菡当半个孙女儿养,可是不知怎地,她对那孩子没眼缘,明明挺漂亮大方的孩子,她看着就是有些别扭。
故而只能一切遵从规矩,让人好吃好喝好看着。
秦太后本就因为外甥盛向浔而不喜盛府另外三房人,又因为盛苑,更对这个盛家六娘子喜欢不起来。
“待回头问问皇帝吧。”秦皇后想着,最好借这次大选将那女郎送出宫才好。
……
“陛下,亲王接生母出宫确有例可循,可是,公主接生母出宫生活……这、这于理不合啊!”
景和帝没想到,他兢兢业业批改奏折,这帮闲着没事儿可做的臣子竟然为这点儿小事追过来进谏反对,简直不可理喻!
“爱卿,亲王接生母出宫颐养……这事往前追溯,至今不过二三百载,再往前算则少有此例。你等猜猜,为何此举可成惯例?”
诸臣闻言,虽然不解景和帝之意,却清楚这位皇帝大概又要揶揄他们,故而不肯接话,只是齐声说:“臣等愚昧。”
“呵呵。”景和帝见他们不上当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那是因为当初人家陈靖帝的大臣没有这么无聊!人家忙着帮皇上分忧!人家不喜欢多管闲事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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