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帝的问话,在朝臣眼中,那就是图穷匕首见啊!
众人登时恍然!
皇上这哪里是把盛苑扔到敌巢啊!
他分明是在都察院插了一把剑!
一把随时背刺都察院的利剑!
这样想着,就连内阁诸臣脸色都不大好了。
皇上想规整都察院,没问题,但是当按部就班推进。
这样毫不掩饰安插探子,是不是不大好?!
这般想着,首辅言远皱眉出队,拱手劝谏景和帝。
刚开始景和帝还没闹明白,可是听首辅言远话里话外劝他“行事当明以作表率,为君者唯行大路,才能君臣磊落,相得益彰”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替盛苑这丫头背锅了!
更过分的是,言远才刚说完,多个朝臣纷纷站出,声声高喊“附议”,这喊得他脑袋都大了!
景和帝想说他真没那么狡诈,可惜旁人未必能够信他;莫说旁人,就是盛苑这丫头也不见得信他。
眼珠儿一转,景和帝哼了一声:“诸位爱卿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是清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理!如此缘何放纵不求论证随意弹劾之风?!”
一句话,就将误会变成他略施小计,令都察院也体会体会这班滋味。
心里默默赞赏自己可忒机智的景和帝,直接抛出大招,就着盛苑刚刚凑本里的言语,责令内阁会同翰林院、吏部研究限制之法,既要做到纠劾之责,又要求真务实,保持都察院御史之威严。
一棰定声的景和帝,见平时喜欢跟他反着来的臣子竟然不曾反对,不由心里暗喜。
虽说是歪打正着达成所想,可到底合他心意。
于是,景和帝投桃报李的叮嘱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卿啊,要约束属下让其明理,都察院上下一心是好事,可不能用来欺负新人。”
左都御史陈谋闻言,好像吃了一口沾着沙子的米饭,那感觉别提多复杂了。
要不是记着君臣之别,他真想劳烦皇帝瞧瞧视力去!
这谁欺负谁啊!
盛苑那女郎像是受欺负的样儿么?!
分明是她盛文臻欺负得他们整个都察院喘不过来气啊!
陈谋有心分辨,却感觉旁边的右都御史好像扯了扯他的袖子,心里微动,到嘴边儿的言语打了个转,变成“臣等改之”。
下朝之后,陈谋跟右都御史小声言说:“知允兄,你今日缘何拦我?”
权恳苦笑:“广略兄怕是没注意到大多同僚的表情!皇上说咱们上下一心乃是好事,可咱们团结一致,却不是众臣所乐见的,他们可以接受孤狼的弹劾,却不想见到狼群的阻击啊!”
陈谋闻言不免惊出冷汗:“只怕内阁出台的条令要令我等束手束脚了!”
“广略兄,纵然你要斥我一句事后诸葛,弟亦要再次劝解了,盛文臻那女郎不好束之高阁,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防她之口不易,惹急了,她哪里不敢找?哪里又找不得?!早朝之举可见她睚眦必报,这等脸厚心黑后台硬的主儿,不好连番得罪。”
之前权恳就不赞成都察院从上至下排挤盛苑,至少,他们这些做上官的,态度还是要温和些的。
可惜都察院众人皆愤怒于沈怜农的调任,定要让那女郎吃些苦头。
可结果怎样?人家盛苑报到当天,靠着厚脸皮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反而把他们给闹得尴尬之极。
到了今儿,人家又堂而皇之以此为由头,将他们都察院最不想接受的改革落实了!
“兄是不想招惹那女郎了!且随她便吧!左右皇上达成所想,估摸着她在这翰林院也呆不长的。”陈谋揉揉额头,只盼着皇上能想起良心,尽快把盛苑那个炮仗给调走。
“广略兄莫愁,弟以为,盛文臻来本司之目的已达成,之后应该不会还这般高调,只要她安稳些,咱们客气以待就是了。”
反正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达成和解,大家还是可以处处的。
“只盼着是这样吧!”陈谋脑海里闪过盛苑那乌溜溜的明亮眼眸,不由有些不大确定。
那女郎的性子,能是个消停的?!
而陈谋这份不确定没持续太久,很快,盛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何为在其位谋其政,何为当一天御史参一天的本!
接下来的几个月,朝殿朝会成了她盛苑盛御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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