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如你所说,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这背后是谁在操纵。”
听了白启云的想法,九条裟罗幽幽一叹。
这种计谋类的东西确实不是她所擅长的,在反抗军的战场上她就不止一次地被敌方的那位‘军师’用计谋给逼退。
“嗯,我们初来乍到,这背后牵扯到的势力又错综复杂,确实很难推测出幕后黑手是谁。”
闻言, 白启云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但话头随即一转。
“但我们可以从受益人的角度出发前去推测,让天领奉行来到清籁岛后都有谁会获益呢。”
谁会受益?那肯定不会是天领奉行和浅籁神社就是了。
刚想到这里,九条裟罗的神色便是一顿。
她沿着这条线路继续思考下去,发现确实能将幕后黑手的范围缩小不少。
首先如同对方真的是以明确的利益链条来行动的话,那这次的举动可以直接排除天领奉行内部人员以及浅籁神社的人。
除了这一点外,有能力进行跨海域投放沉船的势力恐怕也只有明面上的几家。
三奉行势力彼此交互, 如果有大手笔的话很难不被彼此察觉到。
而排除掉鸣神麾下的三奉行,如果没有外来势力的插手, 能够在三奉行眼皮子底下做到这件事的也就只有
“海祇岛的反抗军吗。”
九条裟罗轻轻地自言自语,语气却又如此肯定。
这种在无关处放下一步闲棋,在之后的战场上又能发挥至关重要作用的行动方式确实像那位军师的手笔。
但对方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来你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看着天狗小姐那若有所思的面容,白启云轻轻一笑。
他虽然不想掺和进稻妻的事务中,但他毕竟发现了,而且又被九条裟罗委派了相应的工作,不说出来也是失职。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面前这个看起来严肃,但实际上却有些傻气的天狗确实感觉不坏。
要是换成鹰司终那家伙,他可懒得出言提醒。
虽然推算出了最有可能插手的势力,但九条裟罗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尽显疲惫之色。
如果说是海祇岛反抗军的谋划的话,那此举无疑是利用清籁岛本土势力在牵扯着天领奉行的注意力,让他们无法完全投入正面战场的对决中。
这是一条即便她知道对方怎么想也无法逃避的策略。
因为清籁岛跟天领奉行不对付也不是一两天了,如果那位海祇岛的军师就是瞄准了这个的话,那毫无疑问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嗯, 小礼怎么样?”
看着从女儿房间中走出的妻子, 中村田一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小礼是个聪明孩子, 之后的事情她应该能办好。”
对于浅籁礼是否能维持好浅籁神社,晴子一点都不担心。
事实上浅籁神社的衰败并不是从浅籁礼这一代开始的,而是从很久之前便逐渐衰颓的。
在她刚接手神社的时候便已是如此。
所以她刚才对自家女儿分析局势的时候藏了半句,那便是浅籁神社依然能够维持如今的威势,原因就是雷神的允许。
只有雷电将军的允许,清籁岛才会一直处于浅籁神社的管控制下,而没有纳入三奉行的统治范围。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连海祇岛的曚云神社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那位将军大人觉得曚云神社也好,浅籁神社也罢,实际上跟她手下的三奉行都没什么区别,都是她的子民,所以才会诞生了这种群民割据的时代。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稻妻这类的岛国也确实容易诞生这样的局面。
但无论怎么说,其实只要雷电将军一日不点头,天领奉行便不可能对浅籁神社下狠手。
所以她对自家女儿所说的事情很多都是经过夸张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浅籁礼更加地能认识到当前状况的不易。
看着妻子脸上的褶皱,中村田一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去, 摸了摸晴子的脸庞。
“是吗,那就好。”
身为入赘的男人, 中村田一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最为明显的证据便是他那即便入赘后也没有改掉的姓氏, 只有能力极强的男人才能拥有在入赘后保留自己姓氏的权利。
他也不想给孩子太多的压力,但身在这样的家庭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只能希望那孩子自己能挺过去吧。
夜晚,夜深人静之时,一只黑猫攀上浅籁家的窗台,动作熟练地打开了窗户,一跃进了少女的房间。
“寝子?”
此时的浅籁礼正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光明正大闯进来的黑猫。
“你这家伙今天没回神社,所以我过来看看。”
一般来说,宫司即位之后没有特殊事情是会一直居住在神社之中的。
所以浅籁神社里才会那么富有生活气息。
因为已是夜晚,寝子特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不想吵到隔壁的夫妇睡觉。
不过即便那两个人知道它过来也不会有多大反应。
毕竟它可是陪了晴子三十多年,也曾像现在这样闯进过她的闺房。
但从她退下宫司之位后便很少再相见了。
听起来倒是有些像稻妻轻小说里的魔法少女,到了一定年龄后便会失去称为魔法少女的能力。
“看起来没什么事情的样子。”
寝子跃上了少女的床榻,猫掌踩着被褥来回踱步。
月光从窗边洒落,砸在了少女的侧颜上,那挥之不去的愁容瞬间便映入了寝子的眼帘之中。
“怎么有心事?”
“嗯。”
浅籁礼没有任何要隐瞒寝子的理由,直接将母亲说与她的事情全部告知给了寝子。
闻言,寝子咧开大嘴一笑。
它可是数百年的猫妖,晴子在想些什么自然瞒不过它的眼睛,只不过敏锐地感知到了晴子意图的它并不打算揭穿晴子的做法。
少女啊,还是请你再苦闷一阵子吧。
寝子打算直接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从另一个角度来分散少女的注意力。
“说起来你去找那个少年是想做什么,登记的话让大社的人去找他也可以吧。”
没错,浅籁礼主动去找白启云的行为在寝子的眼中看来是很反常的。
正常来说,身为浅籁神社的宫司,像这种小事都是统一交给属下去办,然后统合在一起再上交给她一并处理。
像这样越过大社,直接对人对接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违反了浅籁神社维持了数百年来的‘礼制’。
像浅籁礼这样的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所以她这么做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果然,在提到了白启云之后,浅籁礼脸上的神色逐渐地恢复了正常。
“其实也没想着能利用他做些什么大事,只不过天领奉行最近的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所以我打算找个理由来钳制他们一下。”
“所以?那家伙看起来也没有能让天领奉行退步的地方吧。”
要知道白启云之前还问出了在寝子看来简直是小白才会问的问题。
一看就是完完全全的外来人士。
指望他能够限制住天领奉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对于这一点,浅籁礼也表示赞同。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那位九条裟罗带在身边的红人,让他的态度对我们多偏向一些也不是坏事,今天白日的时候若不是他支走了鹰司终那个老家伙,那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更恶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白启云会帮她一次,但浅籁礼却将这次对方的出手记在了心中。
难不成对方有求与她?
看来明天确实有必要约那两个人出来见一面了。
————
翌日,清晨拂晓的阳光刚刚照在青翠的原野上,奉行所便迎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嗯?你是说浅籁神社的宫司找我?”
听着属下向自己汇报的消息,刚刚结束晨练的九条裟罗眉头一皱,心中多了几分诧异。
这女人是想干什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报告的下属后,九条裟罗压下心中的疑问走出了奉行所。
门外,春风轻轻地吹动了少女的发丝,洋溢出了一丝青春的气息。
浅籁礼静立在自家的专属座驾前,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看见九条裟罗,浅籁礼上前两步,行了一个标准的神社巫女礼。
“浅籁宫司今日来此是有什么要事吗。”
毕竟昨天才被逼退,九条裟罗现在并不是很想跟浅籁礼多说什么。
面对着冷淡的天狗,浅籁礼微微一笑,似乎昨日的冲突全然没有被她放在心上一般。
“九条小姐远道而来,身为浅籁神社宫司的我理应尽一尽地主之谊,今日我在神社备下些许茶点,还请九条小姐赏光。”
闻言,九条裟罗眉头一挑。
天狗一族的锐利眼神在宫司的身上扫了又扫,像是要看穿浅籁礼到底在想什么一样。
不过很可惜,她是天狗,不是什么读心妖怪,完全看不出浅籁礼内心深处的想法。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也请叫上白先生一起吧,昨日他想好好参观一下清籁岛,但却被神社一些琐碎的小事给搅黄了,也当是我对其的赔罪。”
看着浅籁礼脸上那真挚的笑容,不知为何,九条裟罗突然感到一阵的厌烦。
“我知道了,不过那家伙可能还没起床,你得等一会。”
“不碍事,可能是白先生舟车劳顿,初来乍到没有休息好,多睡一会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昨天在马车上他看起来就很困的样子。”
啧,这女人。
九条裟罗利落地甩给对方一个后脑勺,只身返回了奉行所。
在花费了五秒钟确认了白启云的房间后,九条裟罗连门都懒得敲,直接拿着钥匙打开了少年的房门。
“吱呀~”
一阵令人牙酸的开门声后,一股郁气夺门而出,九条裟罗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在一片阴暗的室内,九条裟罗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白启云身旁,脸色有些深沉。
得亏白启云不是奉行所的武士,要不然到了这个点还趴在床上肯定被她狠狠地教训一顿了。
不过既然是临时的编外人员,那态度就得好一些。
九条裟罗深呼吸了几口气,顺手将一旁的窗子打开。
顿时,连绵不断地新鲜空气从窗户涌入,使得原本浑浊不堪的空气焕然一新。
九条裟罗轻轻地坐在床榻旁,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丝毫没有醒过来意思的少年。
一边的嫣朵拉倒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但是见到来人是九条裟罗便也没有声张,随即翻了个身将屁股留给了两人。
虽然九条裟罗的本意是叫白启云起床,但没有过相关经验的她真到张口的时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得支支吾吾了半天。
“起床了。”
最后,还是军人的作风强迫她用最简短的话语唤醒面前这个趴在床上的家伙。
“嗯”
不过很显然,来自天狗的呼唤并没能叫醒某个沉浸在梦乡中的家伙。
“派蒙别吵”
白启云下意识地挥了挥手,正好‘啪叽’一声打在了九条裟罗的侧脸上,本人却浑然不觉。
霎时间,整个屋子里的气温都下降了两三度,就连睡梦中的白启云都下意识地一哆嗦。
“姓——白——的!”
九条裟罗咬着牙,再也不装什么淑女,直接粗暴地将被子掀开。
但下一秒她的尖叫声却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你你有病吧!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
没错,展露在天狗小姐面前的是没有上衣和睡裤,浑身只有一条内裤的少年的身躯。
凉风阵阵,冷风嗖嗖,一下子便将白启云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仅仅数秒,白启云便搞清楚了眼下的状况,连忙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了起来,如通一条在田间挪动的蚯蚓,大声地回击道。
“你才有病吧!大早上的潜入别人房间还掀被子!九条裟罗你疯了吧!”
情急之下,白启云哪里还顾得什么尊称,直接将对方的大名毫无顾忌地喊了出来。
“你有病!”
“你才有病!”
如同小学生吵架一般的场景,在奉行所内上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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