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全拍拍屁股上的土,先离开了。
他这边一走,陈东来的怪话就出来了:“卫民,你是不是真要当支书的女婿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就能轮得上你了?”
郑卫民有些奇怪:“东来,你整天往支书那边跑,支书就没提让你当他女婿的事?”
当别人攻击你的时候,千万不要急着自证清白,而是要攻击对方,打乱他们的计划。
陈东来果然没有这个自证清白的本事,他甚至都不能解释他往徐志全那边去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他最近还真的要再去一趟。
郑卫民没有放过他:“东来,你要是再过去几趟,说不定这个民办老师就真的能给你当了。”
他又转向了范成功:“成功哥,我琢磨着是不是有别的人要过来?你看,咱们这几个知青里,最不可能当这个民办老师的人就是我了,但又偏偏轮到我了,所以我琢磨着,我就是个过渡的人选。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得和支书打好招呼,免得被别人给抢了。”
范成功挠挠头,他刚才光顾着震惊了。
周玉秀刚才一度感觉到郑卫民在和徐志全唱双簧,但她现在已经理清了思路。
郑卫民都一副穷酸样了,根本就没实力给徐志全送什么礼;有实力的人就在旁边。
要说图郑卫民家里能给徐志全什么助力,这个周玉秀也觉得不可能;郑卫民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
所以,她也觉得徐志全会把这个岗位交给另外一个柳林公社的人,比如其他大队支书的亲戚。
“卫民,好好干!”周玉秀挤出来一个笑,她觉得要想办法尽快回城了,下乡插队,人家看来并不欢迎。
徐志全有些不理解,他觉得郑卫民应该去巴结他,在这么好的机会面前,这小子淡定得像块石头,还主动推辞,更说放了暑假他就不干了。
年轻人,你还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啊!你这眼看都要揭不开锅了,还在这玩北京顽主的那一套呢?
不过也好,等到暑假换人的时候倒也不用费太多力气。
第二天,郑卫民便去了小学校,顶替徐成当起了老师,他教数学。
徐成专门回来一趟,给郑卫民说了最近的教学进度。
虽然没有提前备课,但对郑卫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压力——他当初做家教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备课过,都是跟着课本走。
“来来来,三年级的同学,咱们看这道应用题,这道题有三种解法……”郑卫民的粉笔往黑板上一放,说出的话就让这群娃娃大为震惊。
啥玩意?应用题还有三种解法?要那么多解法干什么?
上课的时候没有人敢问,但下课之后他们就大胆多了。
下午的时候,正式的课程算告一段落,徐秀莲和郑卫民便在小学校的窑洞外面开始排练节目。
中间休息的时候,尕娃就跑过来问了郑卫民这个问题。
“卫民哥,为啥解个题还要三种方法?”
郑卫民一下子就想到了后世经典的冷笑话:“这个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
这个时候的尕娃显然还不知道《孔乙己》,但他的神态仿佛也在说,这三种解法有什么用?
“在以后升学考试的时候,每一道题可能都会有好几种解法,你们得多掌握一些方法,才能解答出更多的问题。将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们也不能只想着一种方法来解决。就比如吃饭吧,吃面条,吃白面馒头,吃窝头,吃米饭,吃肉都能吃饱,你选哪个?”
尕娃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选吃肉!”
“那要是钱不够呢?”
尕娃似乎明白了:“那就只能吃面条或者吃白面馒头了……要是钱还不够,就只能吃窝头了……再不够……是不是只能啃地瓜了?”
“每一种都能让你吃饱,就看当时的条件怎么样了。解应用题也是这个理儿。”
尕娃觉得他懂了,便跑去对台词了。
徐秀莲也过来了:“卫民,你真能行!”
郑卫民笑道:“这也没什么。”
徐奋强已经和徐秀莲吹嘘过了,但不是三种解法,而是五种!他吹牛都不打草稿的,但有一群小孩在附和他。
看着娃娃们的排练越来越像样子,郑卫民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在这片黄土地上,大家的娱乐项目非常少,能有个语言类的节目就几乎可以碾压其他了。
秦腔大家会唱,信天游也会唱,但总是这些就没新鲜感了。
能给这群娃娃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郑卫民也觉得自己没算白来一趟。
没几天,郑卫民在小学校“显摆”的消息就传到了知青点,趁着王云芳去小学校那边看热闹,陈东来酸溜溜地对范成功说道:“成功,郑卫民这小子不厚道!说是干到暑假,你瞧瞧,他这像干到暑假的样子么?后面不管谁接替他,那不被娃娃们嘲笑才怪!”
周玉秀也极是担心,她也觉得郑卫民的本事有些大,这种人就算不想接着干怕是徐志全都不同意——徐志全也不想让村里人骂。
范成功淡定许多:“本来支书也没打算让我干!东来,你要是想干就去支书那走走。”
柳娟也挺不服气的:“这怎么也不该轮到他郑卫民啊!不就跟着排了个戏么,还能沾这个光了?我看啊,他就想巴着徐支书做人家女婿了。”
“别乱说!人家卫民虚岁才十七!秀莲都二十了!”范成功还是帮郑卫民分辩了几句,他觉得两个人的年龄实在不搭。
郑卫民如果有这种做支书女婿的“野心”,那还不如冲着王云芳去呢!反正都是上赶着吃软饭,为什么不挑个更粗的大腿呢?
再说,王云芳长得可比徐秀莲好看多了,年龄也合适。
周玉秀也想到了王云芳,要是真的往轻了看郑卫民,那就无法解释郑卫民没有追王云芳这个事情了。
说不定追上之后两个人还能一道回北京呢。
难道北京的知青都这么厉害?周玉秀觉得有可能,那可是首都啊!
小学校那边,徐志全又溜达过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看着大家还在看热闹,徐志全就把信交给了王云芳:“回头拿给卫民,从北京寄来的。”
王云芳很是意外,写了这么多信,郑卫民总算有了家里的回信,她为郑卫民感到高兴。
排练一结束,王云芳就把信递了过去。
“卫民,瞧!”
郑卫民没想到家里还真写了信过来,刚要拆,王云芳止住了他。
“哎,猜一下,里面能寄多少钱?”
郑卫民苦笑道:“这我哪能猜到;说不定是好几十块,也说不定蹦子儿没有!”
“不可能蹦子儿没有的!我选第一个!”
小娃娃们都站在旁边看着郑卫民,脸上笑嘻嘻的,充满了好奇之色;他们还没有收到过信,看到外面来的信件都很新奇。
郑卫民满怀期待地拆开信,之前的种种猜测他都抛之脑后,幻想着家人给他送来支援。
之前肯定是要锻炼自己,孩子真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哪有父母会袖手旁观的?
郑卫民想起队里的另外五个知青,也想起了大学的同学,工作后的室友,好像都是这样。
但信纸展开,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强撑着把信看完,他便收到了怀里。
“来来来,咱们再排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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