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郑卫民从知青点吃完饭回去之后,女知青那边又开始了闲聊。
这次的话题是柳娟挑起来的,她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云芳,卫民的民办老师真的只干到暑假?”
王云芳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幸好天色昏暗没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
白天的时候郑卫民都和她聊过这个话题了,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聊得很开,把继任者都分析得差不多了。
“他说了,肯定是不能接着干的,到暑假就算结束!娟儿,玉秀姐,你们要有这个想法就赶紧行动了,我可是听说有不少人都找支书了。”
周玉秀很奇怪:“卫民为啥不接着干?这不是教得好好的么?”
王云芳便叹道:“北京的爷们,讲究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颗钉!说干到暑假,那就只干到暑假,决不能反悔。”
“这不是打掉牙往肚里吞么?”周玉秀不理解。
王云芳轻笑道:“其实就是这么回事!面子最重要。他接着干没什么,但凡有句闲话,那都能把他给臊死。”
怎么可能没闲话?陈东来就一定会去讲的。
不过王云芳的话也提醒了他们,盯上这个岗位的人不少,说不定公社的领导都亲自打招呼了。
“过两天支书要请卫民吃饭,估计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哎呀!还请吃饭?看来上次在县里获的那个一等奖份量还挺重的。
王云芳喜滋滋地说道:“这两天我得在卫民那赖着,到时候一道去蹭饭!玉秀姐,到时候不要给我留饭了!我肯定要吃撑着。”
“你这司马昭之心啊!”周玉秀笑道,要是徐志全真遇到了王云芳是一定会邀请一起的。
但周玉秀也隐隐有些担心,她是为范成功担心。
隔壁窑洞的另外一个家伙实在太鸡贼了,之前的招工晃晕了他的双眼,但徐成能去供销社也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路。
周玉秀也开始算手里的钱了,她不但要算自己的,还要算范成功的。
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好像也不多,但总要去碰一碰运气,万一呢?
王云芳心里叹了口气,这俩人咋都听不懂话呢?都和你们说有人去找支书了,还要往水里扔钱么?
但换个角度,她也表示理解了,能改换生活方式的机会不多,这就是一个,是值得去搏一把的。
“睡吧,明天还得去翻地呢。”
第二天一早,几个小队长就召集人去忙农活了,有去晒麦子的,更多的人则去翻地。
王云芳被叫去晒麦子了,这是徐志全给她的优待;郑卫民也在晒麦子,他们把麦子摊开之后就坐在树下乘凉。
秀莲和徐成都被派出去翻地了,他们俩都有了好的去处,但还没有转成公职人员,所以徐志全要给他们安排较重的活,以显示自己的公正。
大队领导的子女都来翻地了,别人就没话说了。
这俩人也都知道,反正每年也就这么几天最忙的时候才需要表现一下,但徐成还是在中午的时候就溜号了,借口也很简单,给大家弄点散装酒去乏。
徐秀莲没有走,她还在坚持。
虽然不知道郑卫民给了什么法子,但她能感觉到,自己距离公职人员越来越近了,现在她浑身都是力气。
弟弟奋强还小,她过两年说不定就会嫁人,到时候能帮家里的时候就更少了,就趁着现在多干点活,也让爸爸好做一些。
大队里的人惯会敲怪话的,她还没走呢,就有徐成的闲话出来了。
“瞧瞧,这进了供销社就是不一样!今儿就算不给人家工分我看都没什么关系。”
“就是!在咱们这边干活还耽误工作哩!”
“你看人家秀莲就不一样,这才是咱们大队的人!”
徐秀莲装作没听见,只是在和周玉秀搭话闲聊。
“哎,那个陈东来和柳娟是谈恋爱了是吧?”徐秀莲看到柳娟给了陈东来一条毛巾擦汗。
“估计是的。”周玉秀也难得开了句玩笑:“革命也需要下一代接班人嘛。”
“那你和成功什么时候有接班人?”
周玉秀便伸手去挠徐秀莲的痒,两个人笑成一团。
柳娟把毛巾给了陈东来,但主要还是要同他说句话:“昨天王云芳说郑卫民就只干到暑假,而且已经有不少人去找支书了,你要是真打算干那个民办老师就得抓紧了。”
陈东来点点头:“我知道!”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玉秀和徐秀莲,说道:“光关系好可不行,得有东西啊!玉秀姐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他们得有钱啊!”柳娟一句话就说到陈东来心里了,这可是大实话,他陈东来可不是临事抱佛脚的人,他可是经营了许久。
“这样,你回头找个由头和玉秀姐说一下,就说我又从家里要钱了,她自然知道怎么回事。毕竟还得在一块吃饭,关系不好弄得太僵。”
“我知道!”柳娟喜滋滋地说道,脑子里已经在幻想几年后的生活了。
陈东来当了民办老师那就要在这里长久地留着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徐成,往后再有什么招工的机会估计是轮不着陈东来了,到时候陈东来就只能和她在一起。
一天的劳动结束,大家浑身疲惫,扛着锄头回去了。
“成功,洗澡去啊!”
“走!”
陈东来和范成功先拿着毛巾肥皂跑去小河了,柳娟则拿了一罐子麦乳精,先冲了一杯。
“哟,改善生活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几个知青平时也不舍得喝。
柳娟笑道:“东来给我的!他家里又给他寄钱了。”
周玉秀觉得有些苦涩了,陈东来实力确实够强的,连麦乳精这种好东西都可以说给就给。
她也终于记起来了,陈东来经营和徐志全的关系许久了,这次看来也是势在必得。
心里叹了口气,罢了,把钱省着吧。
“可惜,今儿没有白面馍了。”周玉秀叨咕了一句,便开始做饭。
王云芳还没回来,她还在场边看麦子,晚上的天气没有人敢赌,麦子还是要收回屋里比较稳妥。
徐志全扇着蒲扇,嘴巴一直都笑到合不拢。
“这样看来,后天咱们就能去交公粮了!”
北京,某处二层小楼,一个中年女性手里捏着一封信。
“够快的!这妮子农忙的时候都想着偷闲!老王,云芳的信!”
“快拿来我看!”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带有一丝惊喜,接过来信撕开,便开始念了起来。
“爸爸妈妈,我在陕北一切都好,这几天开始收麦子了,手上都是泡……”
诉完苦之后,王云芳便提到了青贮饲料。
“这个和云芳一起过去的郑卫民,脑子转得挺快!”中年男人脸上有了点微微的笑容:“法子不错,也不贪功,要不过几年说不定就能带领全公社来一场养殖业的革命!回城也名正言顺!”
王云芳在信里面很是夸了郑卫民不少,把郑卫民吹得极是无私,幸好郑卫民没有看到,要不肯的会脸红。
“老王,这个青贮饲料是什么?”
“一个能在秋冬季节让节省喂养牲畜粮食的办法,好办法!这事你别管了,回头我给云芳写信!”男人的脸上都是笑:“虽然是郑卫民的法子,但云芳总算没在一旁看着,她肯写这封信给我就不错。”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这眼看都要种玉米了!”
“时间够的!玉米成熟也得好几个月!”
“你还真打算在收玉米前告诉云芳啊?”
“行!那我明儿就给她写!”
“这还差不多!”
中年男人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喂,小赵?帮我问一下青贮饲料的制作流程,对!青贮饲料!明天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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