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民同学,我发现了一个状况,想和你了解一下。”
“徐教授您说。”
“是这样的,在学校挑中的这一波学生里,就只有你没有递交入党申请书。根据你的过往以及家庭成分,学校找不出你不递交入党申请书的理由……”
郑卫民便说道:“这个问题……其实涉及到家庭矛盾……因为政审要经过父母,我便打算在毕业工作之后再申请……”
徐淑武点点头:“家庭矛盾……可以理解!但家庭矛盾也要为国家让路!”看了一下郑卫民,徐淑武接着说道:“家庭矛盾的事情回头你再单独和我讲吧。”
“谢谢徐教授……”
郑卫民能猜到最近可能家人会再次找来,到时候肯定会闹得不愉快,也可能会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时候同负责的老师们讲一下,可以先有个铺垫。
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之后再申请寒暑假参加什么活动,学校的老师也会多考虑他一下。
郑刚和袁秋决定来北大找郑卫民了。
“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正好趁着这个点儿把三儿给接回来。回头咱们一道去!”
“行!我再多买点菜,晚上咱们家团圆一下。”
第二天,郑卫民和一群同学被叫去参加了英语考试。
在考场里,郑卫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高羽。
开考前还有些时间,两个人便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儿。
“哎,高羽,你也在呢!”
“瞧不起谁呢?”高羽笑道:“哥们也算一专多能好不?”
“你这精力够旺盛的,又去打球又去学英语的!是不是也谈恋爱了?”
“什么叫‘也’?郑卫民同学,来解释解释这个‘也’!”高羽也很会抓关键字。
郑卫民笑了:“我能看出来你的严谨了!不过我也一样奇怪,我去西方语系蹭课的时候同样也没见到你,就像你在乒乓球桌上没见到我一样,所以我怀疑你还没开窍。”
“甭想套我的话!郑卫民,我愈发庆幸我学的是物理!毕业之后我要进行军工研究,他奶奶的,太气人了!也太欺负人了!手里的家伙没有人家的好用,说话都不硬气!”
“任重道远啊……高羽,这需要几十年的积累才会见到曙光。”
“我当然知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但总要开始第一口嘛!不管以前怎么样,从今年开始,从我开始,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国防建设中,总有一天,我们会变成列强惹不起的样子!”
“我一直都信!道路会曲折,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其他相熟的同学也基本都在聊类似的话题,大家都能感觉到火山即将爆发。
两个老师进了教室,手里捧着试卷。
“临时通知大家来参加考试,也主要是为了看看大家的水平到底怎么样。通知是昨天发的,我们也从其他渠道获知,有人去找西方语系的同学们打听试卷的内容,这样很不好。我在这里再次申明一下,一定要答出自己的真实水准,避免到时候丢人现眼。好了,现在发试卷考试。”
郑卫民和高羽回到座位坐好,等到试卷发下来,便开始认真作答。
没有人交头接耳,只有沙沙的写字声。
历史学系的办公室,郑刚和袁秋正坐在里面,徐淑武在陪他们说话。
“学校是这两天放假对吧?”
“是的。但郑卫民同学还有一门选修课要考试。”徐淑武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这两个人,说是郑卫民的爸妈来接人的。
郑刚极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怕您笑话,之前对孩子照顾不周,到现在孩子心里面气儿还不顺……”
徐淑武心道,果然和郑卫民说的相吻合,只是双方的表达都比较委婉。
“不可能面面俱到嘛!等会儿见了面,说开了就好了。”
“哎!”郑刚答应了一声,神情依旧不自然,身旁的袁秋也差不多,低着头不说话,他们这个样子一度让徐淑武以为是郑卫民犯倔了。
但能坐在这里的人可不是平头老百姓,郑刚好歹也是一个团级干部,要不徐淑武哪会耐着心陪他们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卫民在学校的表现怎么样?”郑刚觉得还是得找点话题聊,要不气氛太尴尬。
“表现得很好,学习认真,对学习的各类活动也都积极参加。”
“那就好,那就好。”
不远处的教室里,郑卫民还在奋笔疾书,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高手,学有余力是他们的正常表现,一个个写得飞快。
写完卷子,郑卫民揉了揉手腕,看到已经有人交卷离开了——马上就要过年,早走一会儿是一会。
他也把卷子交了,准备回宿舍。
刚出了考场,就看到孙东风和沈招娣在门口不远处聊天,见到他过来,孙东风就忙道:“卫民!卫民!”
“啥事儿?”
孙东风几步小跑过来,低声说道:“你家里来人了,现在正在办公室,徐教授陪着说话呢。”
“东风,谢谢。”
郑卫民把书包交给他:“帮我带回宿舍,我去去就回。”
郑刚和在和徐淑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然眼角的余光就感觉到了一个人,他本能就觉得那个人是三儿,转头一看,果然就是。
“徐教授,谢谢您。”
徐淑武起身了:“既然你来了,就先和家里人说话,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先去处理一下。”
“徐教授您先忙。”送走了徐淑武,办公室也没别的人了。
“三儿,怎么回北京也不同家里说?”
郑卫民很是不舒服,这是反客为主的套路。
“是邮票太贵了?”
“邮票贵?哪里贵了?不都是八分钱么?在北京市内还只要一半,哪里贵了?”
“是啊,八分钱……八分钱不贵么?”
“八分钱怎么贵了?你和我说,八分钱怎么贵了?”郑刚开始生气了,声音也逐渐升高,很是引得外面路过的人侧目。
郑卫民没有大吼大叫,他声音很平稳:“是啊,八分钱怎么贵了?我也想问问,八分钱怎么就贵了?”
郑刚终于听懂了,三儿这是在问他们呢。
在陕北插队的时候,家里就没寄几封信给三儿,既然邮票不贵,就肯定是别的原因了。
看到父子两个要吵,袁秋忙说道:“三儿,这不马上就放假了,学校也不让住,咱们先回家行不?要吵你们回去吵去!”
郑卫民摇摇头:“我不认识路了。”
袁秋眼泪掉下来了:“三儿,之前政策什么样你也知道,妈那样做也是不得已……你大哥二哥都要上前线了;他们专门来信说以后家里就交给你了……”
“那就是说,如果大哥二哥不来信,这个家还是没我啥事,对吧?”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郑刚开始解皮带了,但他发现对面的儿子很是镇定,没有任何害怕的神色。
“是不是要动手?那我就让你再打一回!打完就赶紧走!我还有事。”
郑刚被噎得不行,他发现之前那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三儿子变化非常大。他能感觉到,今儿他要是真的动手了,往后他连见都见不到郑卫民,可能三儿还盼着他动手打断最后的亲情。
“三儿,你不回家,学校又要放假,你可怎么过?”
“我不习惯这样的关心。”郑卫民又噎了袁秋一下,顿了一下,郑卫民又接着说道:“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听说你们在这里,我是过来给徐教授解围的,总不好让他难做。然后就是顺便说一声,你们也可以回去了。”
他朝郑刚和袁秋点点头,后退三步,随即就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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