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郑卫民没着急做翻译,而是先写了一篇关于改革开放的文章。
文章里,郑卫民进行了大量的问答。
从反对的声音问起,从改革的角度回答。
“……改革开放,意味着我们要进入市场经济,接受全球的经济考验。接纳外资进来,可以提高生产力,提升技术,提升产品的竞争力;相同的产品出口到第三个国家或地区,那边的人民会用手投票,竞争力上不去,就无法给国家创汇……”
郑卫民甚至还提到了企业倒闭的问题,写完之后,天都黑了,他急急忙忙赶去食堂,食堂的阿姨都要准备打扫卫生了,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同学在吃饭。
“一份土豆丝,二两米饭。”
买到饭之后,郑卫民狼吞虎咽,边吃边看自己写的东西,他觉得好像写的有些太多,有些东西不太适合在这个时候出现。
但转念一想,自己还是个大学生,怕什么?年轻人就是要有年轻人的锐气,要是连想都不敢想,那也太对不起自己胸前的校徽了。
兜里还有五十斤的全国粮票,这可是硬通货,但郑卫民需要把它换成其他的东西,这个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得找韩亚文帮忙。
那小子整日里闲着没啥事儿,但又很潇洒,郑卫民觉得他有门路——但肯定要割肉饲鹰,再请这小子一顿。
请就请吧,又要欠人家的人情了,得还。
第二天早上,郑卫民便去了医学院。
坐在公交车上,他的心里忐忑不安。
南方战事结束,王云芳的大哥应该要有消息,但是什么消息?郑卫民不知道,他的心也在砰砰乱跳,也不敢多想。
到了医学院,郑卫民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他强撑着才挪到了大门口。
他和王云芳两个人都担心对方找不到自己,所以上自习的地点也相对固定,郑卫民在自习室里找到了刘娅。
“云芳呢?”没看到王云芳,郑卫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看到郑卫民,刘娅高兴地说道:“你过来了!云芳等不及先回家了,她让我给你带话,她大哥平安回国了,估计近期会回家探亲;立了一个二等功,三个三等功!”
郑卫民坐在自习室的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许久才抚着胸口对刘娅笑道:“真好,真好!”
刘娅说道:“云芳收到她大哥的消息别提有多高兴了,哭了好久呢。”
“牺牲的人太多了……”郑卫民也不笑了,一想到有人回不来,他心里就堵得慌。
“是啊……云芳和我说,他们大院有好几个人没回来。你们大院呢?”
郑卫民摇摇头:“我没回去……但估计也差不多吧。”
看了看周边的同学和窗外,刘娅小声问道:“云芳的大哥回来了,你们的关系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但等到毕业之后,你们怎么办?”
刘娅想问的就是结婚的事情,但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要在场的,这也是郑卫民无法回避的一个问题。
郑卫民也很忧愁,总有事情不顺心。
“还有时间,你慢慢琢磨。”
王云芳能理解郑卫民,但郑卫民要给王云芳一个像样的交待才行。
“我好羡慕你和军儿。”
刘娅脸又红了:“羡慕啥?我和赵军可是分隔两地,能不能分到一块都难说。”
“好事多磨啊!”郑卫民叹了口气,怎么两对恋人都有遗憾呢。
王云芳不在,郑卫民没有久留,他在中午前先回去了,回到食堂吃了饭,郑卫民就开始了紧张的翻译工作。
这些文件相当于他的物资保证,得赶紧翻译出来,趁着王云芳的大哥还没回来,他得多弄一点才行。
王云芳早上就回了家,甚至等不及和郑卫民见面,只能拜托刘娅帮忙传话。
大哥还没回来,但这不妨碍她高兴。
爸妈都在家,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相比较胡勇,他们一家可以说是无比地幸运。
“你大哥走了后门,先打了电话回来,信还在路上。但电话里也说了,过段时间回来探亲。”
王云芳高兴到想出去大喊大叫,但在屋里子来回走了好久终于忍住了。
“我和你大哥说了你和郑卫民的事情,他说回来的时候想见见那个郑卫民。”
王云芳的脸又红了:“有什么好见的?他自己还没着落呢。”
刘凤芝笑道:“要是有合适的同学,也记得给你大哥留意一下。”
“那不两地分居了?再说了,我的同学都和我差不多大,还想当我嫂子,门儿都没有……”
“哎,你这丫头!找打是吧?”
王远堂说道:“别难为闺女了!云凯能平安回来,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堂堂一个副营长,还能找不到对象?”
“爸,上次卫民送的酒还在的吧?等大哥回来就喝那个酒吧!”
“那就是说,郑卫民也要过来了!你爸我的理解没错吧?”
王云芳的脸又红了。
时间从没这么紧张过,郑卫民在自习室里加班加点,晚饭也是简单对付了一顿,便又抱着水壶回了自习室。
伸了伸懒腰,郑卫民忽然发现身边没几个人了。
自习室外面也非常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但这些声音又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看着旁边的一个同学手腕上有块亮晶晶的东西,郑卫民上前问了一下时间,快九点了。
“那就再来一小时!”
自习室里的人越来越少,郑卫民再次抬头的时候,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打了个哈欠,郑卫民收拾东西回了宿舍。
宿舍里也是一片漆黑,他摸进来的时候先听到了孙东风的声音:“卫民?”
“是我。”
“我们还都以为你今儿要通宵了!学什么呢?能不能给哥几个留条活路啊?”
郑卫民笑道:“写了点东西,明天再交给老师看一下。”
宿舍好几个床都发出了声音:“写的什么呀?”
“先让我打盆洗脚水。”
“赶紧的啊!”
郑卫民到外面打了点热水,舒服地泡着脚。
“上次系里面让我们写的东西,关于改革开放的心得,我这两天又想了想,写了另外一份,比上次那一份要激进一些。”
“有多激进?”王乃强翻身问道,床下黑洞洞的,但借着外面微弱的光亮还是能看到一个人影。
“和老员工唱反调的激进!估计要是放在前几年,一个走资派或右派的帽子是跑不了的。”
王乃强嘿嘿一笑:“看来是挺过分的,你不担心有人拍你板砖啊?不担心给你的分配造成影响啊?”
“有影响也是积极的!我不怕!”
“你可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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