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来有些愁:“军儿你也了解,那兔崽子打小就不爱学习,让他拿笔杆子?他情愿负重跑个八公里越野。但你说的也对,回头咱们都给他写信,要是想和人家小刘好,总不能待在两个地方。”
“先试试吧。”郑卫民还有个保底的想法,那就是等他毕业之后再想办法把赵军给弄转业,转到北京来当警察,这总不过分吧?
他要是办不成,还有赵春来;赵春来要是还办不成,还有王云芳;但现在不能和王云芳说,他甚至都不能和赵春来提这一茬,就得先让赵军自己使使劲。
一牵扯到儿子结婚和以后抱孙子的大事,赵春来和王秀霞就格外上心;郑卫民说的在理,要是赵军真的去军事学院进修,毕业了就能给弄到北京当参谋。
战友们的儿子几乎都当兵了,但能像赵军那样提干的不超过一半,再去军事学院进修的就更少了,包括郑卫民的大哥二哥。
王秀霞仔细,在这爷俩聊天的时候她在厨房给改了刀,一点儿时间都不耽搁。
一杯热水喝完,郑卫民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便先走了,手里拎着十个鸡蛋,还有一点猪肝猪大肠——有点就行了,他又不是来扫荡的。
送走郑卫民,赵春来就没忍住:“赶紧的,我给军儿写信!不能让这小子混下去了!”
“三儿说得对,这事儿还真能拖到人家小刘毕业啊?那不都晚了?得先准备。”
东北某部,赵军和王铁柱邱东风他们在筹划连队过年的事宜,又聊到了年后探亲的话题。
“年后你们先回,今年我发小儿和我对象都来看我了,我没那么着急。你们和家人几年没见了?”
王铁柱快三年没回家了,邱东风比他只多不少;两个人都很惦记家里,但听到赵军的话也只是摇头笑了笑:“还是让别的同志先回去看看吧。”
连队里的人都很喜欢看照片,赵军也经常会把郑卫民、王云芳还有刘娅的照片拿出来看,除了家里人,他最惦记的就是这几个了。
最近他没有办法给郑卫民写信,因为郑卫民一放假就不在学校,收到信要等到开学;但这不耽误他收到郑卫民的信。
过了年就大三,赵军觉得时间过得是真快,特别是刘娅也大三,再过个几年刘娅就要毕业,他都开始在驻地这边看医院了,想着托领导帮忙把刘娅给分过来。
小年过得不错,菜都比往常丰富了,联欢会要等到过年,赵军主动报名要唱首歌。
回到宿舍之后,赵军又把照片给翻了出来,一张张地看着,嘿嘿傻笑。
郑卫民回去之后都八点多了,筒子楼四周都没什么动静,寂静非常。
往地铺上一躺,灯一关,郑卫民觉得这个状态也很舒服。
小年一过,周围的气氛都不一样了,韩亚文和王云芳只是抽时间过来了一次,郑卫民带着他们俩去吃了顿老莫,算是年前的小聚;到三十之前,这俩人都不好再过来了,不过郑卫民在初一的时候还是要去王云芳家拜年的。
后面几天的时间,郑卫民每天两顿饭,非必要不出门,每天都窝在筒子楼里看书。
如果没有王云芳,郑卫民现在肯定在过一种“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日子。
三十儿那天,他原本还是想就这么看一天的书得了,安稳睡一晚,明天去给王远堂和刘凤芝拜年。
但中午的时候,韩亚文又过来了,给他带了点鞭炮。
“卫民,晚上没事儿的时候出来玩一下,我看这筒子楼里的小孩儿不少,带着他们炸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郑卫民知道这小子让他炸什么,只是要过年了他不好意思说。
“随便玩一下得了,别被人家家长说。”
“不会的!”韩亚文很有信心:“你只要把鞭炮分一点出去,那群小孩保证一个个的连老虎凳都能熬过去。”
“你那边的事儿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和我爸说了,年后要去陕北走一遭。哎,你说,今年你插队的那个徐家村大队,过年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千里眼。但我琢磨着应该是不错的。至少能多吃点白面了。”
“哎,卫民,还有个事儿。上次遇到几个哥们,想跟着我去广州。”
“这反应也太慢了吧?你不去广州多久了?”
“我是这么想的。不都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么?我就算想做点事情,一个人又能做多少?这不得找人帮忙啊?那几个人都是打小长大的,胆子不大,又有点念想,适合当跟班。”
郑卫民琢磨道:“那也成;但去陕北一定要你牵头,这个事情可不能让大院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要是真的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往后你还得去广州当蚂蚁去。年后可以请那哥几个先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要是想去南方走的,你别拦着啊。”
“这肯定啊!”韩亚文理由都想好了,就是让那几个人帮忙留意一下老宋那边的动静。
大院里闲人不少,得利用起来。
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保不齐回去就能听到老宋和刚子两边呛呛的信儿。
韩亚文没在这蹭饭,和郑卫民聊了会儿天便回去了。
明儿初一,指定能见到郑卫民,不急。
陕北的徐家村大队也在准备过年,大队部里,徐志全带着大家伙在写春联。
今年大队有钱了,徐志全早早就招呼过,今年的春联都可以到大队来领。
穷苦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过上个像样的年了;先是秋天迎来了丰收,另外又弄了个烧砖窑,年底的时候大家手里普遍宽裕了一些;不少人买了猪肉或羊肉,家里还炸了丸子,香味飘出,让人喉头耸动。
徐志全披着大氅,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嗓门也大了许多。
“啊呀,咱虽然是个农民,但也终于有一样比卫民强了的。”看着自己写的春联,徐志全颇为满意。
徐伟根则在招呼徐成:“把照相机拿来,咱们把大队部拍一拍,再出去拍一拍!”
徐成从供销社借了个相机,又买了胶卷,准备在这两天多拍一些;大队的人都穿着干净的衣裳,虽然还带有补丁,但精神面貌已经不一样了。
据说这个钱还是郑卫民出的,那争取让徐成给自家娃娃拍几张。
一提到郑卫民,凑在大队部的人都在笑,卫民啥都好,就是字儿够呛;在大队过了三个年,每年春联都写得歪歪扭扭的。
非全能的郑卫民能让大家够得着,也让大家多了几分念想;今年能迎来大丰收,也多亏了郑卫民给他透露安徽的消息。
徐成把照相机拿出来,捣鼓了一会儿,举了起来:“支书,再写一张。”
“能行!”徐志全把毛笔蘸饱了墨,又写了一副春联,徐成按下快门,咔嚓一声,留下了这一幕。
徐志全吹了吹墨,很满意自己的作品。
“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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