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的好日子就在前面,周玉秀不想出什么意外;最关键的事情是,她怀孕了。
她能感觉到小生命的存在,身上的温柔多了许多。
但这个温柔不能给陈东来,半疯的柳娟让周玉秀揪心。
要是陈东来家人敢来找他们说情,她就大着肚子把他们给撵出去。
她觉得原北很好,因为郑卫民的关系,这几年开始建小学,地区优秀的中师生都在想办法分配到原北去。
等到孩子长到七八岁的时候,原北的小学应该会很像样子了吧?等小学上完,再看看是在原北念初中还是回地区。
她觉得要留在原北,就郑卫民这种支持基础教育的力度,说不定还真能给原北弄出几个清北。
范成功伸手摸了一下老婆的肚子:“那咱们就回原北。”
秀莲还在原北哩,等到玉秀生了孩子,可以和秀莲的孩子一起玩。
外面邻居家的狗叫了起来,院门口传来脚步声,很快有人喊道:“有人在家么?”
灯光亮着,怎么可能没人?
周玉秀应了一声:“有人,是谁?”她推了一下范成功:“出去看看。”
范成功刚起身,还没走上两步,周玉秀也起来了:“我和你一道去。”她心里不踏实,并有着强烈的预感,外面很有可能是陈东来他们。
周围的邻居声音她都能听出来,唯独这个声音感到陌生——这不可能是学生家长,她不是班主任,最近学生也没有犯什么错误的,学生家长不会找她。
范成功一打开院门,就看到了外面的两个人。
年轻的他认识,陈东来;年老的不用问,指定是陈东来的父亲。
陈东来嘴唇焦干,起了泡,也起了皮,整个人摇摇晃晃,随时要倒的样子。
周玉秀挺起孕肚,堵在门口,不让这两个人进来。
“哟,陈东来?请我们喝喜酒?”
陈东来没撑住,扶着院门,慢慢滑倒在地上,眼睛里流出大颗的泪珠。
“老范,范哥,周姐,你们得帮我说说情……柳娟她爸要告我哩……”
范成功刚要开口,就被周玉秀拉住;范成功不擅长应对这种场面,还是别开口的好。
“让他去告!去年不是没告成么?今年就能告成了?”周玉秀煽风点火,嘴上毫不留情。
陈东来的父亲一阵恍惚,周玉秀难道真的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但陈东来明显知道不是,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玉秀姐,我就算再混蛋,也不至于把小命丢了吧?”
周玉秀冷笑道:“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想舍。早干嘛去了?去年这个时候你不是挺得意挺美气的么?”
陈东来顺势跪倒:“玉秀姐……”他哭得更狠了,声音也大,引得周围邻居出门来看。
周玉秀忽然捂着肚子:“哎哟,成功,我肚子疼,快送我去医院。”
陈东来吓坏了,他能看出来周玉秀怀孕,这要是周玉秀小产,他丁点儿幻想都甭想有了。
哭?他哪里还敢哭?
范成功也吓坏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总算怀上孩子,这要是被陈东来一嗓子给哭没了……
他伸脚给了陈东来一下,把陈东来踹翻在地:“赶紧走!别在我家门口丢人现眼!玉秀要是没事我什么话没有,玉秀要是有事,我去告你!”
范成功四周看了看,喊道:“马大哥,你家板车借我用一下,我得带玉秀去趟医院。”
“哎哎哎,我这就给拉出来,咱们一道去!”
板车被拉出了,范成功小心把周玉秀给扶上去,赶忙去拉车;邻居老马不放心,跟着一起去了。
出了家属院,周玉秀便坐直了:“马大哥,和成功去吃个羊杂碎呀。”
老马愣住了:“哎,小周,你这……没事?”
“我能有甚事?我老早就防着陈东来呢!”她摸了摸肚子:“我要是帮陈东来说了情,那可是缺了大德了。”
刚刚范成功踹陈东来的那一脚,周玉秀很满意;老早就没有交集了,以前的情分也薄,怎么可能替陈东来说情?
范成功长出一口气:“玉秀,你可吓死我了……”他抚着胸口,后怕不已。
“走吧,吃点羊杂碎压压惊,再让你和马大哥喝二两,总行了吧?”
“行行行,走,老马哥,咱们吃饭去。”范成功不由分说,把老马拉走;他马上要调去原北,但地区这边的房子他还能再住个一两年,等周玉秀生了再腾出来。
老马热心肠,后面可能还得麻烦人家哩。
晚上开门的铺子不多,三个人挑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进去了,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周玉秀又让饭馆给切了点羊肉羊杂和热烧饼,给了老马。
“拿回家给嫂子,咱们吃了,嫂子和娃娃们可还饿着哩。”
老马不好意思,但范成功硬把东西留在了板车上,作势要带着周玉秀走。
老马无法拒绝,只好收下,三个人一起往回走。
“哎,成功,刚才的那个陈什么,犯的事儿大么?”供电局的人都知道范成功和郑卫民相熟,原北今年的发展几乎是三级跳,郑卫民在地区的影响力很大,说句话会很管用。
范成功吐了口唾沫:“很大!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脸过来!”
“能被……这个么?”老马做了个打枪的手势。
“真不好说。”范成功听说了今年的力度,非常大,像陈东来这种正好可以被抓出来当典型。
要是柳娟精神状况好,陈东来保管安全落地,最多判个几年拉倒——也可能柳家人根本都不会告他,早早给柳娟寻一门亲事,老死不相往来。
但柳娟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从这个结果来看,陈东来造的孽太大,没人敢包庇。
回到家属院,老马先进来看了一下,又回来对范成功周玉秀说道:“人走了。”
出了事,陈东来跑得比谁都快;他心里清楚,这一关他过不去了。
他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说给范成功和周玉秀听,但竟然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一夜之后,陈东来出现在了外面栓牲灵的窝棚里,浑身沾满了牛粪,见人就笑,笑一阵子又哭,还拿牛粪打人。
在重压之下,陈东来精神崩溃,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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