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聪起身福了下去,道:“母亲金安!”

    梅王妃没什么表情,微微抬了抬手,坐了下去。

    司聪也坐了回去,笑道:“母亲气色好多了,最近休养的如何?”

    梅王妃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还可以,毕竟我这里人手还够,不至于像其他院子里那般捉襟见肘的。昨儿馨儿来瞧我,好个抱怨,说是麒儿夜里饿了,想吃口蛋羹都不能及时,唉!孩子还那么小,怪可怜见的。”

    梅王妃斜眼睨了司聪一眼,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

    司聪佯装听不懂,根本不接这个茬。

    “母亲身体无恙了就好,上次儿媳给您做的蜜饯可吃没了?儿媳又做了些,这次用的甜李子,您尝尝!”

    司聪侧过头,春兰将抱着的坛子递了上去。岳嬷嬷看向梅王妃,梅王妃微微点了点头,岳嬷嬷才接了过来,又递给旁边的婢女。

    “劳世子妃受累了,快拿上来我尝尝。”

    婢女将坛子里的蜜饯拿出些许,盛在盘子里,恭敬的呈了上去。

    梅王妃拈了一颗塞到嘴里,入口酸甜可口。梅王妃很是受用的轻嗯的一声,赞美道:“真是不错,世子妃这手艺果然是一绝,堪比咱们那甜品铺子的大师傅了!”

    司聪抿了抿唇,“母亲谬赞了,儿媳这点子微末手艺,也就母亲不嫌弃。”

    “我可没夸大其词,依我看,世子妃有这手艺,不如就把甜品铺子的大师傅辞退了,世子妃去顶了位置,还给府里省下些开支。”

    梅王妃句句意指对司聪裁员的不满,司聪神情依然平静无波,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母亲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听说母亲身边这几个丫头绣功最是了得,秋容的茶艺更是一绝。咱们家绣坊也有,茶楼也有,不如都去顶了差事,省下的开支岂不是更多!”

    梅王妃脸上的笑容一僵,倏然变了脸色,冷嗤道:“我身边的丫头都是我的陪嫁,怎么?世子妃也想动?你手伸的可够长的了!”

    “啊?我记得秋容和秋菱没多大吧,母亲是在她们未出生时,就买了她们的身契,那母亲可真是高瞻远瞩啊!”

    梅王妃脸色更冷,咬了咬牙道:“怎么?本王妃用自己的银子买仆人不可以吗?”

    司聪一直保持着微笑,道:“当然可以!儿媳嫁过来的时日短,对府里的人还不够了解。哪些是各院主子们的陪嫁,哪些是王府里的奴才,哪些又是家生子。所以儿媳来,想请母亲把王府奴才们的身契给儿媳查看一番,儿媳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梅王妃愣了一瞬,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你要王府里所有奴才的身契?”

    司聪微笑道:“不是要,是查点一番。现在不是正在进行人员调整呢嘛,儿媳也好有个参照,别像今日一般,弄岔劈了。”

    梅王妃面色阴沉,哼道:“苏氏,你只是代管王府的管家之事,本王妃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做主。你最好认清自己的位置,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尊卑不分!”

    梅王妃已经变了脸,可司聪依然笑脸相对,道:“母亲可冤枉了儿媳了,儿媳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王府的将来,也是为了母亲考虑。”

    梅王妃一脸的疑惑,“为了我?”

    司聪点点头,微叹一声:“都说管家三年猫狗都嫌,就别说母亲这些年下来得罪了多少的人了。儿媳此番作为,一是为了节省开支,二是为了去陈推新。母亲有所不知,这半月来,外头铺子里的支出省去了几百两银子,这还只是那几个铺子。儿媳粗略算了下,若是三十几家铺子都换成了府里的奴才做伙计,至少要剩下千两银子的开销,母亲,您说这不是有益于王府的好事吗?”

    梅王妃颇为震惊的瞪着她,司聪给春兰使了个眼色,春兰自袖中掏出一个账簿,呈给了岳嬷嬷。

    司聪道:“这是这个月各铺子的收益,还有与上月的对比,母亲您瞧瞧,人员开支那一项,是不是下降了许多?”

    梅王妃接过岳嬷嬷呈上来的账目,满面狐疑的翻开,那清秀的字体令她神情一震。

    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司聪一眼,这样工整的字迹,竟然出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庶女之手?

    又低头去看那账目,心中又是不小的震惊。

    不得不说,这账目做的清晰明了,傻子都能看明白,比之前复杂的账目清晰多了。

    哪一项成本多少,收益多少,增加了多少,或是减少了多少,一目了然。

    梅王妃再次看向司聪,眼神里除了震惊,又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眼前的女子,确定是那个卧病在床,一无是处的小庶女?

    “这些账目,都是出自世子妃之手?”

    司聪腼腆一笑,“儿媳蠢笨,外头掌柜送上来的账目儿媳实在是看不懂,就自己琢磨出这种记账方式来,叫母亲见笑了。”

    梅王妃面色凝重,犹自不死心的问道:“这字呢?也是你写的?”

    司聪羞愧的垂下头,“儿媳字迹丑陋,叫母亲见笑了。”

    梅王妃有些颓然,随手翻着账目,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节省开支的。

    她也曾想过这样做,可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又是碍着府里那些经年的老人,她没办法执行,才拖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抬头看向司聪,问道:“你又如何说,是为了我?”

    司聪正了正神色,道:“儿媳知道母亲一定晓得府里的这些闲置人员一年要消耗多少银两,只是碍于情面,不好大兴裁撤之事。又怕外界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没得嚼咱们王府的舌根。其实母亲早就想出这种办法来的,只是母亲事多繁忙,身子又欠佳,还没实行罢了。儿媳这次不过是揣测出母亲的心思,代为母亲行事罢了。母亲,您不会怪儿媳用了您的想法吧?”

    梅王妃怔了一瞬,轻扯唇角,自嘲的一笑,她真是棋逢对手,遇到强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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