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换好民间衣裙的萧云拿着乾隆给的令牌大大方方出了宫,出宫后便直奔会宾楼,和柳红柳青待了没一会儿,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好像影响人做生意,吃了午饭后就告辞了。
自己一个人在街道上转来转去,好似身边没了他,没有他在后面盯着她,满街的东西都让她提不起兴趣。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一举一动,他的一言一行,都已经潜移默化在她的生活里了,在所有人声鼎沸的欢喜里,她唯独想看见他。
她百无聊赖的在街道上闲逛着,她想,如果他在,就算无人问津的小巷口,也会有专属于它的温柔。
“驾!驾!”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声音越来越近。
“小心!”萧云抬眸看去,眼神骤然紧缩,她急切的喊道。
下一秒本能地飞身上前牢牢护住了街道中央捡弹球的孩子。
“吁!”与此同时那位迎面而来,一身红黑相间蒙古服饰的男子也动作迅速地勒紧了缰绳。
危急关头,萧云想到的不是自己为了救一个淘气的小孩子可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而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永远见不到他了,如果此刻她可以有绝笔,那一定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她闭上了眼,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她听到了有人在耳畔急切的唤着她。
她猛然睁开了眼,她以为是他,每一次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熟悉的身影总是恰逢其会的出现。
“老”等她看清楚眼前的场景时,心里骤然一空,不是他!
而是那位骑着快马的男子飞身下马跑到了她身边。
“姑娘,可否伤到?”
蒙古人?萧云在心里想着。
如果不是这身蒙古服饰,流利的汉话倒是让人不会把他当成蒙古人。
那男子见萧云迟迟未开口,以为是弄伤了她,他再一次地喊了一声:“姑娘!”
男人清润的声线从头顶传来,打破了萧云心头的遗憾,语气急切却又不失礼数。
萧云这才回神,只是方才紧闭着双眼,而他迎光而来,她觉得光线有些刺眼,随即松开了一只抱着孩子的手企图遮住这由昏转亮的始作俑者。
那男子在看清萧云的那一刻也是微微一愣,鬼使神差地再一次轻轻开口,嗓音如空谷幽涧:“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事!”萧云回答了这个男子,又摸了摸怀里的孩子有些紧张的问,“吓到了吧,怎么可以自己冲到街道上呢?”
被吓失神的孩子看到萧云这张明艳的脸上清眸流盼,哇的一声扑到萧云怀里哭起来。
“这…这如何是好?不如送这个孩子去医馆?”那位男子见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求助于萧云。
“能哭出来就是没事儿了!”萧云半蹲着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后脑勺,也言语安慰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男子,“你别担心!”
“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若不是姑娘的勇气,怕是我已然闯下大祸。”
“不必客气,只是下次骑马不要快速通过闹市,你是蒙古人,应该很清楚马惊了就会失控伤人。”萧云站起身,把自己的手指放到孩子手里紧紧握着。
“是,多谢姑娘提醒,我从小长在草原上,这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所以考虑不周了。”男子站直身子一板一眼的行礼。
“那不知者无罪了!”萧云仰面一笑,和煦的笑容让这个男子愣在原地,她灿然一笑,连这明媚的阳光也不及她一分,只得沦为陪衬,那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她略施粉黛的脸庞上,渐渐晕染开来,令她仿佛枝头繁花一般,弥漫着芬芳,令人心神俱醉。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这孩子顽皮……”一个身着普通百姓服饰的女子跑过来抱住萧云已经哄好的孩子。
“娘!是这个姐姐救了我!”
“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那位女子跪下叩谢萧云。
“真的只是举手之劳,大姐,您快带着孩子回家吧!”萧云赶忙把人扶起来。
“谢谢,谢谢,姑娘你会有好报的!”那位大姐一直道谢。
等人离去后,那位男子才开口:“姑娘,我叫……”
还没等男子介绍自己,萧云便转身离开了,看起来步履匆匆,似乎急着去哪里。
转身离开的萧云,径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她想见他,迫不及待地想见他,甚至想不顾一切的投到他宽大且温热的怀抱里,说自己好害怕,怕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呢。
他还是她不敢言说的秘密。
她一直都以为在他梦中喊了别人的那刻,她便不会轻易沦陷于他的温柔,可是,她错了,即使她亲耳听到了,一颗心还是只为他情动。
只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落日余晖,山海藏情。
“姑娘,姑娘!”身后的男子还在试图想要喊住她离开的脚步,想要知道她的名字。
可惜这次的萧云失礼了,她没心情再寒暄了。
“我该怎么找到你啊?”他自言自语道。
站在原地伫立良久,直到看着萧云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男子才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马鞭,翻身上马出城。
养心殿
乾隆回宫后就一直接见军机大臣,各个朝廷官员,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迎接齐克尔的工作已经步入尾声,一个时辰前,齐克尔的世子进宫报信,说齐克尔明日上午进宫朝拜。
也许是默契般,他刚好空闲下来,她正巧从宫外回来。
“格格?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齐公公,皇上在忙吗?我来还出宫的令牌……”萧云几乎是跑着回宫的,呼吸还有些重,额间沁着一层薄汗。
“格格稍等,皇上此刻应该是在批折子,奴才去通报!”
乾隆在得知萧云这个时候在养心殿外面候着时,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对小齐子态度十分不满,轻斥道:“糊涂东西,还不请格格进来!”
“奴才该死,请皇上恕罪,奴才这就请格格进来。”齐公公急忙弯腰认错。
“平常挺机灵的人,怎么今天傻了?”斥责声再次响起。
小路子站在不远处将皇上的举动看在眼里,不免在心里有些咂舌,养心殿这么多年谁敢肆意进出啊?您想见格格也不能难为奴才们吧!
不过这话小路子打死都不会说出来,而是很有眼色地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奴才去御膳房看看拿些吃食过来?”
“嗯!”乾隆轻哼一声,面对小路子的识趣,他倒是很满意!
“皇上金安!”萧云在进门后即使心事在怀,也依旧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这么早就回来了?去看了你的朋友,酒楼还有书院吗?”乾隆眸色温柔,语气和缓对着满头薄汗的萧云问道。
萧云并未接下乾隆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迎上乾隆的目光,一脸正色地将自己在心中纠结已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想知道南巡时我拔刀前您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上一次你没有回答,这一次呢?”
问出口的萧云,心脏在猛烈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能从嘴角跳出来似的,她双手紧握,薄唇紧抿,明明很是紧张,可是眼神依旧坚定,怕知道,但又想知道。
即使结果但她不悔。
总要有人主动,总要有人勇敢地朝前迈一步,再迈一步,上一次,她换来了他的沉默无言,他是皇帝,他顾虑良多,那她便再勇敢一次。
再试着期待一次。
萧云的开场让乾隆有些猝不及防,可是她如此正式的语气倒是让他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乾隆愣神让萧云觉得他可能已经忘了这个生死时候的口不择言,于是她再次开口了。
“那次风寒,我听到了你的梦话,是一个人的名字,我想知道,在你心里,我是谁?”清清冷冷的声音愈来愈轻,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带着几分颤意,却也带着几分执拗。
她不想当谁的替代品,甚至一个聊以慰藉的玩意儿,她可以不在乎他有过多少女人,子女。他们相差这么多,更何况他还是皇帝,若是都没有,也是不切实际的。可是她只是萧云,当不成别人更不会为人替身。
闻言,乾隆眼眶瞬间红了,他的情意藏在欲言又止里。
他对她,何止喜欢。
他不知道萧云今日出门发生了什么,让她陡然开窍了,他很开心。
曾几何时,他以为深意总迟解,将爱却晚秋。
现在他终于听到她开口问他了。
这是不是说明,她在向他确认着他对她的情意呢?是不是她对他也动了心呢?
在他的心里,认知里,如果他梦里喊着梦话,那一定只有她。
可他根本不知道,那晚他就没喊过名字,这话是萧云胡编乱造的。
“愈是人间惊鸿客,愈是斯人不可得。”乾隆直视着她,一字一句的说着:“既然听到了,又何须来问呢?朕的心意从不需要你一次又一次的确定,知音难寻,朕无须千万人知我,仅她一人,就足够了。”他宠溺地笑着,慢慢起身,手臂微抬,做好了把美人拥入怀里的准备,可是等待他的却是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的玉颜。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好在我勇敢过,努力过,也尽力了!”萧云有些哽咽。
她抬手自己擦了又擦仿佛擦不尽的眼泪,她明明一次次主动过了,不是女追男隔层纱吗?可他不喜欢,如果喜欢怎么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幸好暗恋无声,可惜暗恋无声。
乾隆有些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的如此狼狈,又如此倔强的自己一直擦眼泪,他还在等着小姑娘扑进他怀里呢。
他都能想象到她用着软软糯糯的哭腔和他互诉衷肠。
好吧,不管怎样,最起码她懂了他的心思。
他上前来到她的身边,带着几分浅笑,温柔地问道:“那你愿不愿意……”
“萧云告退了!”萧云退后三步行了礼,直直跑出养心殿,她的梦,碎了,碎的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或许她不应该这么早回来的又或许她应该在旗江镇就和她哥去直隶。
萧云转身离开的动作决绝干脆,让乾隆愣住了,他的话还未说完,本想给她擦眼泪的手也悬在了空中,他还想问她愿不愿意为了他留在皇宫,他用自己帝王之名发誓,会一辈子宠她爱她。
“云儿!”乾隆反应过来时,还是晚了一步抓空了。
他蹙起了眉,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会这样呢?
不应该是这个情节啊?她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明明知道他魂牵梦绕的是她,那晚他的梦里都是粘杆处在找她啊!
乾隆方才的鲜活的心陡然跌进了谷底,怅然若失,明明她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了,为什么要跑,难道她是真的不喜欢他,所以以这种方式拒绝他?
仅仅是脑海中闪过的猜测,就已然让乾隆慌了神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里仿佛有一块儿地方变得空落落的,血液在身体里奔腾不止,额头上青筋暴起,胸腔里翻腾倒海,肩膀不住地颤抖。
“啊!”
随着一声低吼,桌子上的奏折都没有幸免于难,承受着此刻的帝王之怒。
乾隆的火气让养心殿所有奴才战战兢兢,他的样子十分可怖,如同咆哮的猛虎,连回来的小路子都没敢把吃食送到御前,养心殿此刻气压低到不行。
而此时的漱芳斋也没好到哪里去。
萧云知道,如果她哭着跑出养心殿,怕是用不了多久,整个紫禁城就会传的沸沸扬扬,她那个时候可能被传成勾引不成反被赶出养心殿,所以一出养心殿门,她便迫使自己不要再哭了,也是,没有了那个人,她的眼泪很快止住,自己面无表情的往漱芳斋走去。
原来她一直盼望的答案,会如此让自己失望。
她以为,他对她的温柔,例外,至少在他的心里自己是特别的。
她做不到及时止损,但心甘自负盈亏。
今日之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她最后朝着他走近的诚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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