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警惕地迅速地弄清楚了周围的环境。
他是跟着小拇指的那条线一路找到这里的。
而且看情况。
这里的记忆依然保持地非常的完整,如果一切都正确的话,那这里应该就是人偶小姐坠落前那段时间了,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条走廊,与之前那座熊熊燃的大厦之内的布局和装潢都一模一样。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到底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引发了之后的坠落。
林恩迅速地感应着小拇指之上的线条。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路过的两个仆人的声音引起了他的主意。
“演出要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可千万不能出差错,今天参加这场活动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果不小心冒犯了那些先生们,那就一辈子都只能去工厂里面做苦力了。”
声音传来,她们说的明显是一种林恩完全不知道的语言,但是林恩却能够听懂。
他知道。
因为自己其实并不是穿越,他现在所在的只不过是那心灵的映射。
那两个仆人快步匆匆地从走廊的尽头走过。
她们的声音很清晰,那就说明人偶小姐当时也应该就在这附近的某处,这些仆人的声音也铭刻进入了她的记忆当中。
林恩飞快地穿过走廊。
而那条线的感应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走廊的尽头是一道庞大的红色帷幕,就像此时此刻他正身处某场演出的后台,而周围的环境都华丽的让他有些不适,甚至就连空气当中他都能闻到那奢靡的气息。
下一刻。
他来到了那道帷幕之前,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带着些许嘈杂的声音。
“我可怜的孩子,你的确是我最好的作品,如果能够正常地长大的话,我想以后你也一定会是一位让人着迷的女士,那个时候我只用了5先令就买了你,但是现在啊孩子,你的价值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以前,如果这场表演顺利的话,我相信很多的绅士们一定会愿意为你花费不菲的费用。”
“你现在真的美的像一个天使。”
那个带着些许苍老和怪异的声音隔着帷幕传了过来。
林恩的心里一动。
一把掀开了那宽大的帷幕。
那一刻,就在那大红的帷幕之后,他看到了那个舞台的后台,也看到了那个端坐在椅子之上的女孩,她就像是一个即将要登台表演的舞蹈家,身上穿着那华丽的带着褶皱的裙子,头上带着小巧的礼帽,纤细的手上也带着花卉一般的蕾丝手套。
那个佝偻的老人给她涂上了通红的唇装,带上了金色的项链,肩膀上的花卉遮挡住了那关节的缝隙。
林恩怔怔地站在那里。
是的。
那一刻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而已经是一个人偶。
她太小了。
甚至远远地没有成年,甚至这太过华丽的环境也绝对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年龄的女孩应该出现的地方,但她就那般纤细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件物品一样,被人装点上那妖艳的妆容。
但即便是如此的年龄,她依然是那么的美,甚至即便是那成年女郎的妆容,都无法掩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空灵的气息。
她真的就像是一个天使。
那大红的妖异的唇采被涂在她的嘴唇之上,那个老人笑了出来,脸上的褶皱如火山岩一般堆积。
“多么迷人。”
“那些伤痕就不应该出现在这张完美的脸上,那些虐待你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你的价值,他们简直是在犯罪,你不应该被人当做仆人一样虐待,你最应该站在的地方就是这里,多么的精致啊,我真的很难想象这种时代里,会生出你这样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放下了唇彩,眼中慈祥。
“而且你也是第一个在我切开你的时候没有哭的孩子,没有疼痛,没有情绪,甚至开始我都好奇你会不会流血,你知道吗,我买回来的很多的孩子都根本经受不住这种新生,她们往往在我把她们切开地时候,就已经是崩坏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慈祥而和蔼地低声道:
“如果你的表演足够完美的话,那最低的出价也是一千磅,他们一定会疯狂地为你着迷的,你的血和肉我都精心地保存着,他们肯愿意为你花钱的话,那些东西我相信也一定能够卖出不菲的价钱。”
他伸出手。
似乎是想要从她的手里拿走那个略带一些脏兮兮的布偶娃娃。
他用了一些力。
但是那只纤细的人偶的手却是抓的很紧。
那双空空的没有焦距的美丽的眼睛中,似乎也微微地动弹了一下。
那个老人笑了出来,脸上的褶皱变得更加的明显,他拄着拐杖,松开了手,道:
“既然你不想丢掉那就拿着吧,我想应该是对你有一些特殊的意义吧,不过也好,我的人偶带着一个布偶,也并不显得多么违和,准备登台吧,按照我交给你的那些,好好地完成这场表演。”
“如果做不好的话,你要相信自己会感觉到疼的,而有时候直接作用在大脑的疼痛,可要比单存地鞭挞更加的剧烈。”
“我的孩子。”
林恩远远地眉头紧锁地望着那一幕。
齿轮的啮合声传来,升降机的锁链发出了那喀拉喀拉刺耳的声音,她就像是一个精致而完美的艺术品一般,在那金丝雀一般的笼子里,一点点地随着那升降机的降落,被盖上了那华丽的帷幕。
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空空的毫无波动,就像她本来就没有生命,没有情绪。
后台的帷幕外,传来了报幕的声音。
传来了一阵阵的掌声和山呼海啸的欢呼。
就像这场表演早已被人所知晓,就像很多上层的权贵都是慕名而来,精心地期待着这蒸汽革命之后第一个完美地将神秘学与工业熔铸在一起而达成的完美产品的问世,一个真正可以独立行动的高质量的人偶的首秀。
林恩没有阻止。
因为他本就是画外人,他并没有身处当时的那个时代,也并不是这记忆当中的人。
他眉头紧皱地在那帷幕的台后,拉开那么一条缝隙,望着那华丽的舞台。
那是一幕舞剧的开场。
伴随着舞蹈和歌声的开场,那聚光灯在黑暗中,落在了那舞台的正中央。
升降机的啮合,全场的安静,那个如金丝雀一般的笼子慢慢地抬升至了那舞台的中央,随着那悠转的小提琴的乐声响起,那笼子上的帷幕也在钢丝的牵引下一点点地拉开,露出了笼子当中的那个精致的人偶女孩。
那一刻。
全场都仿佛为之安静。
在那聚光灯的照耀之下,那个年幼的精致的人偶出现在了所有观众的视野当中,她那空灵的双眼,就像是讲述着一个动人的故事。
她的手一点点地带着齿轮的啮合声动了起来。
在那金丝雀笼子当中的轻舞,让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命运所缚的童话故事当中的公主,身上没有那丝线的束缚,却仿佛被更多看不见的丝线所束缚,所有人都被她那优雅的舞步所吸引。
这个时代第一个登上舞台的人偶。
她的美,她的年轻,她的每一寸的舞步,都在挑动着台下每一个绅士们的目光,跳动着他们眼中那激动而着迷的神情。
那空灵的不属于人间般的双眼。
那机械的关节。
那是人类和工业的第一次完美的碰撞,是古典与现代的完美的结合,也是所有那深藏的罪恶在这里的交汇。
“五千磅。”
第一个声音传来,那迫不及待的灼热的目光甚至都无法等待这舞蹈的结束与落幕。
“她值这个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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