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两人又来送饭,心想非得把这小子饿上几天,于是放下饭盒后,便关上门离去了。
长林动弹不得,饥肠辘辘,喊骂了几嗓子也无人理睬,他心中烦闷,迷迷糊糊间便睡着了。
到了半夜,忽然感到胸闷异常,猛地惊醒。他被牢牢困在这龙椅上,起初还不觉得怎样,时间久了便觉得难受异常。
一根根铁箍卡在身上,令他全身血液流通不畅,四肢酸麻,胸闷异常。熬到半夜,愈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一时燥热难耐,头疼欲裂。
他想唤人进来帮他解开束缚,却无人回应。四周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喊声:“有人吗?来人啊,放老子出去……”
他修炼的本是极为霸道的炼体之术,最怕血流不畅,煞力郁结在一处。此时长林筋脉暴起,割肉剜骨般的痛感袭来,全身仿佛要胀开了似的。
他张着大口剧烈喘息,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露在外面的手脚也僵直变形,疼得他用头撞向龙椅。
他真想死了算了,可这样被锁着,生死怎能由他?
有那么一刻,他恨起师父,恨整个世界,更恨自己无能。
他撕心裂肺地嘶吼着,心中一股怨气不断积聚。忽然暴喝一声,竟将束在身上的铁箍一根根拔了起来。
长林挣脱束缚,累得筋疲力尽,在地上趴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缓了过来。
痛感慢慢消失,脑子清醒了,长林心想:“龙椅已经毁去,不知道他们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折磨自己。凌霄阁现在是待不下去了,还得另谋出路才是。”
于是,偷偷推门而出,来到戒律阁外。却见凌霄阁里多了许多守夜的弟子,看来从前门是出不去了,便悄悄向后山逃去。
想来想去,不如去找逐风,去逍遥谷躲一阵子再说。等掌门和师尊回山之后,再向他们解释,长林想毕便一路向逍遥谷走去。
他单凭着记忆,在山中摸索,有了逐风的气息,也不再有山精袭扰,长林匆匆走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屋。
来到小屋门前,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想来主人未归,于是推门而入,见里面果然空无一人,里面的摆设和前些日子来时一样,整洁有序,花花草草点缀得十分温馨。
长林四处看了看,也不敢妄动,心想还是先在外面等等才是,刚要迈步走出去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一对男女的嬉笑声。
只听得一男子笑说:“出去也不把门带上,若是进了虫子,如何是好。”
女子说:“我记得是关了门的。”
二人推门而入,却见长林背着手尴尬地站在那里。
长林有些尴尬:“我见屋中无人,刚想出去呢,你们就回来了。”这对男女正是陆晚枫和叶逐风。
寄身在逐风体内的筋盘被月影重新封印后,他的身体也一日日见好,即便离开这片谷底也不会觉得胸闷头疼。
今日二人在外游玩一番,至晚方回,却意外见到长林守在家中,都惊讶不已。
逐风记起来曾见过长林,“小兄弟,你又来了,不用拘谨,坐吧坐吧。”
陆晚枫便说:“怎么就你一人前来,刘小七没跟你一起同来?”
长林想起之前受的委屈,心中难受,眼角流下泪来。
逐风忙说:“你也是的,家里好不容易来了客人,你对人家冷冰冰的?小兄弟,对了,我忘了你叫什么来着。”
长林擦去泪水,“我叫长林。”
逐风说:“我想起来了,陈长林对吧。”长林点了点头。
逐风容貌虽丑,却满脸笑容,眼中满是关切。长林看着他,心中一阵温暖,见他对自己这般关心,眼眶一热,又忍不住落泪。
逐风见他不答,拿来个果子给他,长林默不作声地狼吞虎咽般地都吃了下去。逐风见他也是饿极了,忙吩咐晚枫准备饭菜。
长林从小得到爷爷、星彩和莽山的悉心照顾,从未受过半分委屈。他争强好胜,经常惹祸,即便面对人多势众的情况,一时打不过受了欺负,星彩也会帮他找回场子。自小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知道总会有人守护着他。
然而,如今情况却变了。原本以为凤清师尊对他真心好,没想到却是利用他修炼。星彩也许多日子不见,好不容易说上了几句话,也被她奚落。
他为了不让师父走火入魔,意气用事,辜负了倾心相许的刘小七,当他想弥补从前的过错,替小七担下责任,却含冤蒙屈。
长林外表硬朗,内心却柔情满怀,此时见到逐风这么爱护自己,如何不动容。
陆晚枫备好了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
逐风拉着长林坐下来,“小伙子,哭什么?来来来,咱们吃菜,快吃快吃,吃饱了,再陪我好好喝几杯。”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长林一时饿极了,端起碗来,急速往嘴里扒饭,碗筷敲击,叮叮当当作响。
陆晚枫笑着说:“着什么急?慢点吃,锅里有的是。”
逐风却说:“长林,你不要管她,尽管大口地吃。”
“我又不是嫌他能吃,是怕他噎着。”
长林自己也觉得吃相太难看,只不过他现在太饿了,因为修炼《浑天功》之故,他平常的饭量,更比八个人的。
此时听陆晚枫说他,一口饭忍不住喷了出来,因自惭形秽,也笑了起来。
晚枫帮忙给他收拾干净,逐风对妻子打趣说:“娘子你们凌霄阁不管饭么?瞧给孩子饿的。”
“如何不管呢,山上请的是江南名厨,想吃尽管吃,只怕你胃口不够大呢。”
逐风不听她的,“长林,你倒是说说,凌霄阁的饭菜和这里的饭菜哪个好吃些。”
长林立即说:“当然这里的好吃,凌霄阁里的饭菜比猪食还要难吃。”
说罢,三人都笑倒了过去。
叶逐风笑说:“这小兄弟说的还能有假,我看你们山上的伙食实在太差。”陆晚枫只顾着抿嘴笑,又去准备些点心蜜饯,拿给长林解馋。
长林吃了八碗饭,肚子微微撑起,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逐风见他吃饱,拿出一个酒坛子,揭开盖子,嗅了嗅说:“香气扑鼻,好酒啊,来来来,我给你满上。”长林不客气地接过酒碗,畅快地喝了起来。
逐风更是大喜,喝罢再满上,再喝罢再满上,一直喝了三杯才止。陆晚枫一旁说他:“不要多喝。”
逐风笑说:“看看,成了家的人,想喝点酒都不行,我还没喝半口,就拦着。”
“你身体刚好了些,我只是让你少喝点。”
“知道了,啰嗦~”
逐风接着对长林说:“今天你多喝些,我就稍稍陪你便是。”
长林一时兴起,喝酒如饮水,不一会儿便喝尽了大半坛。
逐风斟酒到最后,便有些不舍,“好了,够了,再喝我就没的喝了。”
晚枫抿嘴一笑:“没了才好呢,省得你整天惦记。”
“没了你还得帮我酿些来,最后还不是劳烦你。”
陆晚枫笑着走过来,接过酒坛,放在一边,不让再喝,又问向长林:“你给我讲讲,这次是为什么出来?”
逐风问:“上次见到三个小丫头呢,怎么不见她们了?有一个叫小七的,我见着怪喜欢的。”
陆晚枫又问:“是不是又受什么委屈了?给我说说。”
长林心中委屈,怔怔落下泪来,将前日发生的事,如何被罚清理藏经阁,如何闯入顶楼禁制,藏经阁失火,墨师叔怀疑他纵火盗宝,一五一十告诉了二人,只是将凤清教授他《浑天功》一节隐去。
叶逐风和陆晚枫二人听了都默默无言,连连叹气。
逐风十分气愤,“多半是不小心走了火。那本经书多半也被毁去。”
长林说:“之前小七的灵宠不小心点着了一个书架,想来就是那时留下的火种。我气不过师叔怀疑我,便认下此事,只怕以后更难解释了。”
逐风哼得一声,“解释不通,便不解释。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如果愿意,以后留在我家。”
陆晚枫便有些着急了:“这如何使得,我跟你一起回去,将此事解释清楚,免得误会越闹越大。”
逐风不理会妻子,“小兄弟,你若愿意,便在这里多留几日也无妨,这个家里,我还是做得了些主的。”
“你知道什么?就别乱出主意了,只会越帮越乱。”
长林静静说:“凌霄阁,我现在是回不去了。之前被抓起来,险些被折磨死,这次逃出来,再回去的话,哪还有命在。”
逐风听了长林竟然被凌霄阁折磨,不禁拍案:“岂有此理!凌霄阁竟要屈打成招?就这么说定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回去。”
长林正求之不得,逐风见长林性格豪爽,也很喜欢,也不忍心他再回去遭罪,所以要留他住些时日。
陆晚枫急问:“有师父和师尊在,怎会如此?”
长林解释:“掌门师尊和我师父已经离山一个月了,现在凌霄阁由墨师叔代管。”
“怪不得,我这师妹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师父和掌门全不在,更没有人管得了她了。”
逐风笑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必总在一个破道观,来来,咱们再喝几杯。”
于是又向陆晚枫说:“这小兄弟遭了罪,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不让我们喝尽兴了。”
陆晚枫只得无奈将酒坛递给了他。二人飞觥限斝,痛饮起来,不一会儿二人就喝了个干净,长林和逐风喝的醺醺然,一时称兄道弟,也不论长幼辈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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