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后怕,为什么文丙回之前说一定是我?是因为只有我会把闷油瓶带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里么?
张家消失的那代人,是不是曾经就被吞噬在了这样的深渊里?
我在余光中看闷油瓶的表情,他没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已经有对策了么?我看他表情,不由也慢慢放松下来。
接下来几千年的时间线里,重点发生了几件大事,在这里我简单叙述。
第一件,陨石母体的能量在增强的过程中出现了变化,无数能让人致命的虫子沿着地下深处的矿脉缝隙爬出来,这一变化直接导致了两个结果。
首先是西王母国研究的核心方向转变,从人兽共生到尸蟞丹的研制,同时吸引了大量修仙的方士前往昆仑山下求丹药,这其中,就包括了周穆王。
其次,是青铜门性质的转变——虫子的出现,让青铜门从张家最初的避难所变成了这些虫子和各种尸变怪物的监禁所。也就是这个时期开始,各地流传的原始苯教里的一种古神能力被集中清除了。
第二件事,各地青铜文明的崛起,让更多人开始注意到陨铜中隐藏的奥秘,许多地方出现了原始的青铜奇观,不同部落的文明开始着力于研究青铜。
其中就有一支来自华胥古国分支的后裔——厍国人,来到昆仑山下,将早期类张家人留下的青铜雕像挖空,挖出来的青铜树一路运到秦岭。而这个时候,周穆王一路西征,却被前者捷足先登,于是他派了一支精锐部队冲进秦岭青铜神树遗迹下的铸造厂,在那里爆发了一场冲突。也就是这一次争斗,让周穆王发现了青铜树的特殊作用,并开始了他的千年大计,这也是后来他为什么要将龙纹石盒埋在秦岭的重要原因。
同时,张家人的体质在陨铜和陨玉的综合作用影响下再次发生了变化。最初需要听雷才能获得的信息,后来发展成了一种类似于失忆的失魂症状。
也就是说,在某个时期开始,张家人血液中陨石能量存在的痕迹越来越明显了,甚至不需要通过雷声,那些特殊的信息也会直接进入他们的脑中。
早期的失魂症,是和体内血液浓度直接关联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受到陨石能量影响最深,体内免疫系统重建最为完善的张家人,失魂症发作的最为频繁。
胖子在旁边给出了一个非常直观和有建设性的说法:那就是血液就相当于你生产部门质检合格的标准,当血液浓度到达一定高度时,就能够迈过进入高等文明的那道大门的门槛。
于是在漫长和上天作对抗的过程中,张家人开始集中在地下活动,他们沿着所有相连的地下鲁脉,寻找着各种古神可能存在的痕迹。
终于,在先秦到来之前的纪年里,他们最终在古潼京下的一处陨石坠落点,建立起了最早的居延古国的前身,并和当地海子下孕育出的一种也受到陨石辐射影响的海人族群结合,开始尝试淡化他们自身血液中的那种特殊影响。但结果却是,他们体内中的血液似乎得到了平衡,却直接导致了海人所在部落后来被捕杀,走向灭亡。
这个结果说明了未来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未来,张家人会极力保存他们体内的原始血脉,防止这种血液影响和辐射到更多的人。
但请注意,这样的认知并无法统一所有人的想法,人性是无法估量的,并不是所有张家人都抱着一样的想法,换言之,你跟别人结合就能淡化这种血液,受到终极的影响就会越小。
所以,这一切最终统一形成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从某一天开始,张家人隐藏起了他们血液中的那种可怕的秘密,反行其道,将这种麒麟血奉为至高。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当失去一个东西对自己无法造成损害的时候,人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当失去的东西对你而言非常宝贵的时候,你就要掂量一下这件事的轻重了。
但具体细节如果要展开赘述,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这里只说结论。
最终,张家人掌握了一种特殊的斗尸制作技术,那就是将括鲁石风化后的白沙灌入尸体内,这是一种最早期的木乃伊处理方式,其原理非常好解释:括鲁石的存在会吸引鲁神前来吸食尸体,而张家人的血液中有克制鲁的成分,两种因素在这样的组合下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除此之外,张家人也开始信仰起原始苯教,但不同的是,他们篡改了原始苯教里的诸多仪轨,开始通过一种奇妙的机制,干涉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
那是一个方士横行的年代,这其中,诞生了一位伟大的人物:张家的初代张起灵。
之前我的猜测很可能成立了,初代张起灵最早的时候是张家族群的领头人,同时也是一名掌握古代术数的方士,他在某个时刻预见了一种可能性:如果未来的某一天,所有张家人都会因为血液里的特殊成分而饱受失魂症的折磨,那么这个庞大家族不用说去干扰整个社会的进程,就连生存下去都会举步维艰。
于是他在盲塚里盖了一座一人冢,直接与昆仑山下连通,并设下父母子息位,将自己的阴德一次性过渡到下一代身上,也就是说,将失魂症的症状集中过渡到他一个人身上。
这种古老的风水局被历代张家人保留下来,开始摸索出一个仪式的雏形,在后来这个仪式有了一个名字,叫做:起灵。
被选择成为张家族长的人,在成为族长的那一天,他们需要喝下一种特殊的红色液体——这种液体不是别的,是张家家族所有人的鲜血混合后加上一种特殊的材料,于是从那一刻起,喝下那碗液体的人,背负的就不再只是他独自一人的命运。
张家,一个使命大于悲哀的家族,在历史长河中,依靠这样的方式存活着。
最后一件大事,是张家人的崛起和势衰。
当然这之中的事情非常庞杂,我用只言片语是很难叙述清楚的。在这里只提两点。
第一点,在经历了元代那位皇帝集中抓捕张家人的大清洗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家人元气大伤,几乎销声匿迹。但张家从诞生以来就是一个极擅长隐忍的家族,从明朝开始,他们就在暗中蛰伏着,开始监视和操控起了东夏人和那扇青铜门。
他们首先做了一件事,就是迁坟,也就是将古潼京的张家古楼迁移到广西,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抓来了汪藏海,后者就是在这时初次接触到了张家的秘密。
第二件事,张家人通过暗中影响东夏人的行动,使得汪藏海被万奴王抓去修建云顶天宫,进入了青铜门。
说实话,我曾经也疑惑过汪家的目的,似乎他们想要通过一种人工干预的方式瓦解张家,让世界的意志回归自由。
现在看来,也许是汪家人统一认为,那种高等文明所覆盖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自由吧。
而至于汪家人和康巴洛人的关系,这里有几种可能性,一种可能是汪藏海用宗教性的说法欺骗了后者,另一种可能性是这一切也是张家人自己留下的一步棋。
当然这步棋到最后已经走歪了路。
如果说,最初的类张家人是被客观命运选择的“实验体”,那么后来的张家,无疑是主动迎上了这种命运。
我的推理过程并不算特别严谨,许多内容是凭借自己的想象添加进去的。但三叔话语里集中表达意思是:终极要降临了,如果这场实验最终成功了,那么最终很可能我们都会成为被实验的对象。
换句话说,史前文明里的那场疫灾,也许会再次上演。
胖子看了看我,就问道:“那齐羽和那小怪婴又是怎么回事?小哥说它很接近自己,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让上头那股力量把齐羽收了就行了?就说实验失败了,一亿年了就造出来一个残次品,我们地球人不行的,你们那的东西到了我们这里,大家吃了都水土不服,还是换个地方玩去吧。”
我竟然还思考了一下,觉得有一丝可行。我问三叔:“还有一个问题,瞎子的那个黄铜箱子,既然也属于高等文明,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既然如此,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在这里我们的意识似乎能脱离时间,走在肉体前面。”
这让我有点摸不到其中的逻辑,三叔就说道:“这就是我最后要和你说的重中之重,黄铜箱子的事我也不清楚,但当年八爷没有算到的那件事,很可能就是它。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陨石和陨铜同处于一个区域,似乎会引发维度的变化,在近万年间,这里似乎已经成了三维和四维世界的一个交界处。”
说到这里,三叔忽然又取出一根烟,放进烛火中点燃,然后猛吸一口,我这才发现那根蜡烛已经快要燃烧殆尽了。
“吴邪,还记得你爷爷笔记里提到过的中华大地的本相么?从老九门起,八爷预言到了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开始,以八爷和二爷为首的九门中人就开始寻找与这种命运抗争的方法了,你爷爷给你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没有邪祟能够侵扰你。你只要知道,你的血液也是特殊的,在这里只有你,能够感受到另一股力量。”
胖子看着我,惊讶道:“我草还真让你他妈说中了,真有龙神爷爷罩着你,你他妈什么狗屎运,你的血比小哥的还宝贝?”
我觉得不一定了,首先我们已经知道影响闷油瓶的古神力量是什么了,那么很难说还会有一种这样的力量在与之制衡。
三叔冷笑一声,道:“你太小看你脚下这块土地了,你以为当年日本人几次三番到东北找油田,是怎么无功而返的?中国汇聚着整个世界风水的气口。”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吧,我信了。至于为什么我的血液是特殊的,原因已经不明了,但根据三叔的说法,这条龙脉的气口上缺了一块,才会导致被鲁脉污染。
用一种迷信的说法,我们本土的神,在某一天忽然苏醒了,那条被隐藏的龙脉正在快速醒过来,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补齐这条龙脉,也许它自己会将那种外来文明驱赶出去。
怎么补齐?我的理解是龙脉需要吞噬尸体作为养料,那么毫无疑问,把我埋在这里,就能解决一切么?
我用余光看了闷油瓶一眼,如果这是最省事的方法,那么我直接就地一躺就圆寂了,对于这种事我没有什么需要犹豫的。
气氛大概安静了半分钟时间,小花皱了下眉,他是非常谨慎的,指出了我们讨论中的疑点:“被鲁污染过的龙脉,会以尸体作为养料,那真正隐藏在底下的那条龙脉,需要的不一定是尸体。”
那需要什么?需要人进去陪它聊天么?我脑中瞬间想象出画面:在黑暗的地底,我一个人对着虚空讲到嘴皮子发麻,那我觉得这个活更适合瞎子和胖子,我不行的啊。
【他们在雨村干什么——田园篇】
(ps,除夕夜轻松一点,放个小段子给没有论坛的宝们嘿嘿。稻米节快乐!)
最近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会待在我们的铁轨上,这里我建了两条堤坝,弄的很好,垃圾也已经被我清干净了,闷油瓶带我去搞来的很多野果子树,于是我开始每天往铁轨跑,全身心倾注于种植。
夜里凌晨一点的时候,我还在铁轨附近转悠,这里已经被我弄的像模像样了。
我沿着铁轨一路往前犹如巡逻一样,月光盖在刚移植过来的果子树上,影影绰绰。在这样的夜晚散步别有一番趣味,而且我准备今晚就在铁轨附近打地铺了,没有提前通知胖子他们,是临时做的决定。
但其实我什么装备也没有带,完全就是临时起意,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最后我还是拿出手机,拍了拍闷油瓶的头像。这似乎是近几年新出的功能,上次王盟过来时特意教会了我们使用,我觉得非常适合闷油瓶。
他的拍一拍状态也是胖子给修改的,完整内容应该是: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
同时发了一句:今晚不回去了。
闷油瓶几乎是秒回过来,一个ok的表情。
我收起手机,很快余光就看到铁轨的那头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闷油瓶沿着铁轨两边的狗尾巴草走过来,停在我身边,我抬头看着他,他递来一个手电筒。
“怎么过来了?”我问道。
他看了看过来的方向,又看了我一眼,目光似乎在说:我一直在那里看着你。
我沉默了一下,接着带他去看我当天完成的工作,那些果子树移植过来后终于渐渐长在了一起,颜色非常鲜艳,月光下去看是很有味道的。
他跟着我的步伐一直走,直到快进入轨道尽头,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回去吧,今晚我要留在这里。”
他看着我,拿走了我手里的手电筒。
真走么,我忽然有点矫情的想到,但顺着他的手看去,就看到他已经拧开手电,重新塞回我手里,然后转身背对着我,开口道:“上来,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闷油瓶背起我,走了一条他也很少会走的进山的路。我将手电筒的光线调整到最低,灯光和淡淡的月光逐渐融为一体。最终月光还是盖住了灯光。
期间多次我想要自己走,但闷油瓶没有放手。
我忽然停止了动作,接着我就想到了什么。
我的心始终没能静下来,我不知道闷油瓶是如何察觉到这点的。但当晚我趴在闷油瓶肩膀上,他带着我走了许多平日里不会走的路,我看到了整座山的风光。
(小彩蛋:哥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并向小狗表示自己是可以依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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