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的视线往门外看,闷油瓶站在那里,就对他道:“合资方,怎么了?”
“他太可怕啦——”林总吸了一口凉气,看到闷油瓶看过来,立马转移视线,凑到我耳边道:“我家祖坟就在卖给你的这块地上的呀,那天我刚说到价格,他突然就指着我祖坟的方向,问我想不想下去?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呀!我是理亏,但他也不能这样的呀。”
林总似乎回想起什么,脸色煞白,“我劝你最好不要跟这种人做生意啦,还一起合资?万一哪天有矛盾,他可是会杀人灭口的呀。”
我愣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家祖坟在那里,他问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林总点头,又小心翼翼往门外看了一眼,“哎呀我话就说到这里啦,你自己看着办嘛。我得走啦,有什么事我们电话上再联系吧,没事就别找我啦!”
他落荒而逃,我看向闷油瓶,忽然琢磨过来,“你那天要带他进他祖坟干嘛?”
“墓口封闭不当,下雨后水流下去,里面的东西会泡烂。”闷油瓶道。
我大笑起来,笑到肚子疼。原来闷油瓶并不知道林总为什么会突然降价,林总也不知道闷油瓶其实是好心提醒他。但总之,这场乌龙让我们以极低的价格收到了一块地。
我心满意足,给小花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哪吃饭,很快他就回了消息:等位费50元一人,请转账。
我怒了一下:用香肠抵。
小花继续回复:香肠不属于抵押财产,用房子抵。
我回他:想看我们流浪请直说,房子在,人在,三期款在。
小花没有继续回复,等了一会,才回我: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没有陌生到让你分辨不出的程度。现在时间太早,刚才在锻炼,六点见。
接着发来了一个饭馆的定位。
我跟胖子面面相觑。接下来三个人无处可去,就只能在镇上游荡。
所幸今天这里有集市,这个时间点人虽然不多,但好在小摊依然俱全。沿街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两边穿梭着老式居民楼的巷子。
日光铺地,闽地向来最盛产雨,沐浴在阳光中闲逛集市,是一种别样的体验。也许是这两年我们已经一门心思投入尘土间,睡在烟火气里太久,每天睁眼看到的不再是鬼神和人心共舞,而是田间虫鸣、风潇雨潺、人山人海。
一路走过来,鲜肉扁肉,福州鱼丸,水产海鲜,新鲜的各色蔬菜摊前凑着一群挑菜的大爷大妈,有人背着一笼的小鸭子叫卖,砍笋的,杀猪的,扛着药材来卖的,一应俱全。
没有人能空着手走出这样的集市。胖子买了一个巨大的丝瓜瓤,快跟我小腿一样粗细,说回去后裁成几段,可以用来洗碗,不沾油不刮碗。
闷油瓶没有什么想买的,但在路过一个炸萝卜芋头饼的小摊前,我注意到他似乎多看了一眼。
于是拉着他走过去,站在小摊边,看着阿姨把萝卜丝、糯米粉和芋泥混合,放在锅里油炸。一直炸到金黄,用油纸包起来递给我们。三个人一人一个,就站在小摊边吃起来,咬一口发现里面还加了腊肠丝,吃起来口感很糯,咸甜口肉香混着芋泥特有的味道,我吃得很上头。
胖子吃完又要了一个,闷油瓶没有作评价,但把他的那一整个都吃完了。
吃完我们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卖鱼腥草的摊子前,胖子停下来,对我神秘一笑,“天真,来打个赌。”
“赌什么?”
“你能吃完一整根,接下来一周的碗胖爷包了。”
一下我就来劲了,小摊老板立马就开始给我们推销,说回去煲凉茶凉拌着吃都好,对身体是极佳的。
胖子蹲下去捏了两根,跟老板说:“我们先尝尝。”
老板很大方,摆手示意我们自己随便拿。
胖子递给我一根鱼腥草,专门挑了一根很长的,“来吧,小哥下周洗不洗碗,生杀大权全在你一念之间。”
我深吸一口气,一把接过来,连上面的泥都没搓掉,直接往嘴里塞。
我鼻子是闻不到气味的,但就在鱼腥草吃进去的一瞬间,我感觉我鼻子都通了,一股我难以形容的味道冲上头。胖子指了我一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嚼完。
边嚼边呕,最后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直接就朝旁边没人的小巷子里跑,扶着墙开始剧烈咳嗽。
闷油瓶跟了过来,拍拍我的后背。我扶着腿弯腰大喘气,闷油瓶背对着巷口,挡住了我头顶的日光,忽然俯身凑过来。
我还保持着抬头的动作,大脑瞬间宕机,巷子外人来人往,巷子内我俩就这样近距离接触。
来不及思索我嘴里还没消干净的鱼腥草味,就感觉到了一丝甜甜的味道从他嘴里传来。
他用舌尖渡过来一个东西,然后直起身,把我拉了起来。
“大白兔奶糖?”
我愣了一下,闷油瓶转身朝外走,胖子举着一瓶水气喘吁吁站在巷子外,朝我们摆了摆手,“天真,快来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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