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巨大的失明般的黑暗中,再次传来那种“嘚嘚”的怪调,这次声音离我远了一些,它的语气有些冷了下去,“你不信任我的话。”
我心说我他妈相信你才奇怪好么,你觉得你长这幅样子,是值得被人信任的么?
不是谁尺寸大谁就有理的好吗?
“回答我。”我对他道:“我另外两个朋友,去哪里了?”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道:“我说了,你从来没有走出过这里。他已经救了你两次,每一次都是剜掉自己的肉喂给你,你看不到他身上的疤吗?”
“我看到了。”我死死盯着黑暗中,“你的意思是,我陷入了循环里,对么。”
它没有再说话,我安静等待了一会,索性不再伪装,直接拆掉了手上的绳子,对着四周环视一圈,说道:“如你所说,他割掉自己的肉,救了我两次。所以我更不该把他当作食物,我应该更有良心点,不是么?”
“不是这样的。”它怪异的笑了一声,“我说了,我把他们留给你,你吃掉他们,这才是拯救他,而且——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然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否则,他会死的。”
说完,它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你还没意识到吗,下一次,他还是会用同样的方式救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每一次遇到过去的他,现在的他就会离死亡更近一步。”
我承认,这句话直接抓住了我的命脉,我无法再保持绝对的冷静,只能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什么意思?”
顿了顿,它忽然轻声道:“你不是想长生吗?”
那声音简直是贴着我头皮响起,很轻,但我浑身血液停止流动,完全愣在原地。
“没有长生的哦。”它嘻笑了一声,继续在我耳边低声道:“他找到的方法,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不,我不想。
我不想知道。
我呆呆看着黑暗中,方才建设的理智全然消散,我以为我可以足够冷静,但不是。我意识到了它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开始往后退,拼命堵住耳朵,想要隔绝它的话。
可是那怪音不依不饶,像是直接穿透到了我大脑里,“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哦。”它说道:“世上哪有阻止人走向时间的方法呢,但有别的哦,你要接纳他的好意,他主动走进了时间里,不是吗?再循环几次,他的寿命就会缩短的和你一样了。说不定,他还会走在你前面哦。”
我越发感到遍体生寒,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他们现在在哪?”
“在哪呢?”它语气俏皮,似乎要跟我玩捉迷藏。
我咬着牙,默默抽出大白狗腿,踏进前方的黑暗中,向那道声音逼近。我用刀尖向着前方的虚空,“回答我。”
下一秒,那种巨脸猛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一个激灵后退两步,就看到它一下露出了渗人的笑容,对我道:“你确定,你忍得了么?让你看到他们,你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了么?”
我不确定,但我看着它的脸,忽然有一种奇异的冲动,我对它道:“是你让我陷进循环的么?”
它笑了,语气非常笃定,“是啊。”
我看着那张巨大的人脸,越发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它灰白的脸色上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我伸出手,去看自己的手。
我这是怎么了?
我被那种莫名的食欲和毁灭欲彻底控制了么,我的脑子为什么不转了?
我一下一下砸着自己的脑袋,渴望疼痛能够带给我一丝清醒的回旋。它看到了,就对我说:“来,别费力了。我告诉你,走出循环的方法。”
如今我面对它,居然那种巨物的恐惧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诡异的感觉。我面色不善的看着它,冷声道:“别告诉我,你的方法,是让我和我的朋友们自相残杀,那我做不到。”
它眼珠子迅速动了一下,突然整张脸从虚空中凑过来,一下子仿佛要塞进我的脑子里一样的近,那种音调染上了一丝急切和催促之意,“快,不让你吃掉他们了,我带你去见他们,那你要放弃长生么?”
我看着它,本能的觉得这两句话之间毫无关联,尽管我的大脑不再灵活转动,但多年养成的警惕还是让我在一瞬间捕捉到了这种异常。
“如果我说不放弃呢?”我问它。
它对我道:“没有长生的哦。”
一切似乎又绕回了刚刚。
不,有哪里不对。
我突然抬头,盯着黑暗中那张巨脸,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只能放弃么?”
它不说话了,它的嘴还在一张一合,但那种“嘚嘚”的怪调没了,我的耳边开始充斥着无数道愤怒的惨叫声。我愣了愣,握紧刀柄,继续道:“喂,我说,我要放弃,你听到了么?”
“我听到了啊。”忽然,它嘴唇停止翕动,猛的大张,露出一个黑洞一样幽闭的空间,“来,啊。”
我定了定神,这是要我走进去的意思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幽闭的黑洞,那是它的嘴,可我们刚刚难道不是从它嘴里出来的么?
“进来啊,我带你出去。不会再有下一次循环了,他不会死了。”
他不会死了。闷油瓶不会有事了。
不知为何,它最后这句话就像一剂安定丸,一下我全部的焦躁、烦忧、痛苦、折磨都没了。我手臂的肌肉猛然松弛下去,毫不费力的向前缓缓迈步。
刚走两步,我忽然停下,大脑中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在突突狂跳,我脑门青筋暴起,扯得我整个头皮都在疼,想着我就靠近那黑洞,继续走了两步。
我停在那黑洞和黑暗交界的边缘,举棋不定,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它语气急切的催道:“来啊,再进来一点就可以了,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你是谁?”我突然问道。
它被我问了个措手不及,忽然嘴巴收紧了一点,那黑洞猛的缩小,我大脑猛然恢复清醒一瞬,就要往回退。
“你不想再见到他们了吗!”几乎是同时,它语气恶毒道:“留在这里继续循环下去,你觉得他活下去的概率有多少,他没有时间了。”
“来啊。”它的声音恢复了温柔,就在我对面说道。
我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此时我一只脚已经完全踏入了它嘴里,与此同时,就听到那道怪异的嬉笑声再次响起。
“是你在笑么?”我呆滞的问它。
“什么?”它一无所知,“我没有笑,哦,对了,你的右脚,也快进来啊。”
我低头看着自己还没跨进来的右腿,缓缓抬起来,跨进了黑暗中。
“嘻嘻。”
突然,那笑声又出现了。这一次,就在我眼前,听得我浑身一颤。那声源就来自于它!是它在笑!
我的清醒完全在此刻恢复过来,随着我回身的动作,我看到那黑洞只留下了最后一道缝隙,外面广场上不知何时,灯光已经恢复了。
昏黄的灯光严丝合缝被挡在了黑洞外,最后一道缝隙正在慢慢合拢,我听到它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你又上当了。”
“这是第三次。”
“太笨了。”
我大脑宕机愣在原地,一时间心念如电。第三次,之前两次循环,我都是这么上当的么?
我抄起大白狗腿,二话不说朝着那道还未完全闭合的缝隙冲过去,刀柄卡在里面,但它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这一刻,绝望,不甘,后悔,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先想哪个。当我意识到大脑中的记忆正在缓缓倒流,想要抓住什么回忆,却一点也抓不住的时候,我突然崩溃了。
我卸力地蹲下去,盯着那道缝隙里最后微弱的光。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什么都快要不记得了?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缓缓地握住刀柄,想要将它抽回来。突然间,一个人影猛地从那丝昏黄的灯光里冲了过来。
我手上力气一滞,抽刀的动作被迫暂停。有人在外面抓住了我的刀。
我急忙矮身,透过那道黑暗的缝隙往外去看,正对上一双淡然的眼睛。
接着,伴随着那巨型人脸怪异的低呼声,我看到两根手指猛地顺着我刀柄卡住的缝隙插了进来,再接着,是整个手掌。
眼前的缝隙越来越大,直到黑洞被迫张大,昏黄的光线重新出现在我眼前。脑中那些刚刚退散的记忆似潮水般又涌了回来。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一股大力已经将我扯了出去。那人影是闷油瓶,闷油瓶拉着我就地一滚,撞向了一个胖胖的身影,正是蹲在外面蛰伏的胖子。
胖子托住我,闷油瓶半跪在地,一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我这才注意到,他浑身是血,麒麟纹身全部烧了出来。
我抬头,就看到虚空中那张巨脸第一次出现了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狰狞的看着我们,喃喃道:“怎么可能?”
闷油瓶没有松开我,几乎是瞬间,黑金古刀已经从他另一只手里“飞”了出去,遁入虚空,朝着那张巨脸横插过去。同时远处两条青蛇猛的出现,张口就要去咬,结果双双被砍成了两断,直接砸在地上。
那巨脸还要来控制我,刚说出一句蛊惑的话,忽然闷油瓶一把拽过我,强行把我摁在他怀里,一手紧紧捂住我的嘴,鲜血从他手心里流进我嘴里。
我以一个被他半搂的姿势跟着他一起半跪在地,被他捂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尽管看不到,但我完全能脑补出此时身后闷油瓶的气场有多强大。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很响亮的嗡鸣,甩出去的黑金古刀不知砸到了什么上,居然又折回来,向我们的方向飞来。
几乎就是这个瞬间,身后闷油瓶忽然启动,他手臂一晃,一把握住刀柄,直指那张巨脸,语气淡漠道:“再说一次,滚。”
前面阿坤穿越来这部分的坑差不多填完啦。不知道有没有宝注意到嘿嘿,在进入无人区那天,小狗掏出了一张纸条,最后进入盲区又掏出一张纸条,其实是暗示他已经遇到阿坤两次了。在重逢初面时,小哥就告诉狗,有没有发现这一切似乎是循环,只是狗沉浸在喜悦里没有细想。
其他坑之后慢慢填哈~先解释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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