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刚过,何老头他们就来了医院。
晚上回家去住只是不想让慕榆担心而已,但就算回了家,谁又能安心睡觉呢?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几人立即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老头问。
慕榆:“医生之前来过一次,那时候阿盛还没醒,但他们说情况很好。”
好得让那些专家都觉得意外,甚至当成了奇迹。
老头闻言,低头看了眼在喻清棠怀里熟睡的锦晏。
在这里肯定不比家里柔软的大床舒服,但小孩儿还是睡得很香,脸蛋都红扑扑的,像是粉嫩的小苹果一样。
而察觉到老头目光的喻清棠故意抬高了手臂,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锦晏熟睡的样子。
老头心里不服气,但这时候他又不敢大声训斥臭小子,也不敢抢孩子,免得把锦晏吵醒。
快六点的时候,慕榆接到了王远的电话让她去派出所。
她要去处理车祸事故的案件,没法一直留在医院,老头就让她安心,医院这边有他呢。
怕女儿会被欺负,外公也叮嘱外婆要照顾好锦晏,他则陪着慕榆一起去了派出所。
早上医生过来检查过后,终于允许家人进去探望一下,但只能待一小会儿时间。
做完了全身消毒后,换了无菌服的老头喻清棠带着锦晏进了病房。
老头替喻盛把脉的时候,锦晏小小的一团趴在床边,很小声地叫爸爸。
忽然,喻盛的手指头动了。
喻清棠第一时间发现了。
他激动地扯了一下老头的袖子,“我哥醒了。”
老头看过去时,手指又恢复了静止不动的状态,但很快,喻盛就睁开了眼睛。
麻醉过了,他也醒来了。
喻盛的目光掠过满目担心的老头和脸上藏不住笑的喻清棠,最后余光又看向了床边小小的一团。
在他的视角里,只能看到锦晏的一点侧脸,但很快锦晏就抬起了头,眼泪汪汪地喊爸爸。
在她的世界里,爸爸从来都是最厉害的人,他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也很少受伤,更别提以现在这样脆弱的状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不想在看到爸爸出事的样子。
锦晏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哭起来无声无息,可眼眶里的眼泪却一直在往外溢。
先前被压在心底的害怕一下子都涌现了出来。
她一遍遍地喊爸爸,像是收到了莫大的委屈,要将这些委屈尽数都说给爸爸听一样。
这可把喻盛心疼坏了。
喻清棠立即安慰锦晏,“宝宝,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老头则安慰她爸爸没事了。
这孩子从知道爸爸出事一直表现得很淡定,像是懵懂不知道事故和手术意味着什么,又像是被那个噩耗给吓得惊了魂。
现在终于看到爸爸平安无事,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积攒的害怕惊惧和难受也就能宣泄出来。
这样才好。
不然心里一直压着事儿无法发泄,才会把人憋坏。
喻盛刚醒来手臂还有些木,动起来有些费劲,但他还是尽力抬起了手腕,用包扎过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锦晏的脸颊。
“别害怕。”
“爸爸在呢。”
……
得知喻盛醒来后,慕榆处理完派出所的事就立即回了医院。
喻盛出事,她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也被吓得最狠,现在知道丈夫终于醒了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地上。
她和喻盛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基本是她在说,喻盛听着,时不时就给她一点回应。
出了病房,看到锦晏被外公外婆带回房子休息区了,慕榆便将自己在派出所得到的消息告诉了老头和喻清棠。
何老头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喻清棠沉着脸,眼神阴鸷,“姐,他们的意思是,这个肇事者有精神病,且好赌,家中也没有多少钱财,所以被他害了的人只能自认倒霉?”
慕榆脸色也很难看,“跟上一次的醉驾一样,这个肇事者虽然在爆炸中死了,可他的手机并没有完全损坏,警方获取了里面的信息,他的手机里有大量的有关自杀和报复社会的搜索以及聊天记录,而且他欠了很大一笔赌债,一辈子也还不清……”
“就这样一个烂人,除了恶毒疯狂一无所有,他一条烂命自己不珍惜死就死了,凭什么让我哥替他的疯狂买账呢!”喻清棠冷冷道。
慕榆:“被爆炸波及的伤者家属都围在派出所呢,我听到你哥醒来就赶紧回医院里,王律师还在那边,稍后看他那边再有没有什么消息。”
喻清棠“嗯”了一声,见慕榆神色疲惫,便让她回去休息一下。
慕榆摇头:“我不累,你哥醒来了,我就什么都不怕了,也不累了。”
听罢,喻清棠便没有再劝。
过了两天,喻盛的情况逐渐平稳下来,允许家属进病房里陪护了,锦晏和喻清棠两个便扎根在病房里不愿意离开了。
而慕榆还要往派出所跑,还要追查事故的真相,忙得到了网上才有时间回医院陪床。
这天,喻清棠和甩不掉的谢镜带着锦晏从休息区玩累了回病房,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喻盛病房外徘徊。
沈林?
喻清棠脸一沉,从来都看不惯谢镜的他,将锦晏交到了谢镜手里,“照顾好宝宝。”
谢镜下意识抱住了锦晏,“你要干什么去?”
那个人是谁,喻清棠看到那个人怎么这么生气?
锦晏也看着他。
喻清棠:“看到一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一会儿你带宝宝回病房里去。”
看出他有所隐瞒,但这次谢镜并没有追问。
沈林进不去病房,又怕别人发现他的奇怪,便装模作样的假装自己走错了楼层,要往其他地方去。
看到沈林朝着另一边去了后,喻清棠又叮嘱谢镜和锦晏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喻盛,别打扰他休息。
看到两人进病房后,喻清棠便快步追上了沈林。
“进不去病房,那就找那个老头好了……”
“你要找谁?”
刚说了“老头”两个字,沈林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听着熟悉的声音,他立即转头,却在瞬间被卡住了脖子,一只手的手腕也被人攥的咔咔作响。
沈林瞬间疼得脸色煞白,眼珠子也往上翻,面前是他熟悉的少年,可少年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阴狠冰冷,一身的气势也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你要找谁?”喻清棠又问了一遍。
沈林被捏着脖子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咳嗽,气血上涌,一张脸也开始变得通红了起来。
他用自由的那只手不停地扯着喻清棠的袖子,眼神求饶,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可喻清棠像是铁石心肠一样,不论他怎么求饶都不松手。
沈林:“……”
难道他要死了吗?
可他要是死了的话,大傻逼表姐欠他的尾款岂不是就拿不到了?
不行。
他可以死。
但必须是把属于他的钱都花完了再死。
在强烈的求生欲刺激下,沈林不再扒拉喻清棠让他放开自己,而是自己费力地掏出了手机,点开了屏幕上的一条录音。
“拿了我的钱却不办事,沈林你当我是做慈善的吗?之前你骗我也就罢了,反正我自己都插到了线索,现在你给我听着,趁他病要他命,现在立刻马上,你必须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否则你这一辈子就别想要剩下的钱了!”
语音播完,沈林用讨好的眼神看向喻清棠。
喻清棠让他先解锁手机和软件,等自己拿过手机,才放开沈林的脖子。
终于得以自由呼吸的沈林猛地咳了起来。
死里逃生的感觉可真是他妈的好啊!
这小崽子,也不知道喻盛是怎么养的,年纪不大,下手也忒狠了点,简直不给人活路啊!
喻清棠一条条听着沈林和沈桦的语音记录,森冷的目光时不时在沈林脸上扫过。
猝不及防地跟喻清棠对上视线,沈林就要打一个寒战,他不满地说:“好歹咱俩认识,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我可没做对不起你哥的事!”
反倒是这个喻清棠,小小年纪,心机深沉,思维缜密,明明第一次见面就识破了他的身份,却还装作不认识喻盛,拿所谓身世卖惨获取他的同情和信任,拐弯抹角地从他这里得知了表姐头换孩子以及真假少爷的所有事。
喻清棠一个眼神扫过去,他又心虚起来,“我是拿人手软逼不得已,但你很清楚,我就去了一趟你们镇上,我压根什么消息都没得到,还让你将了一军,回去后我也是那么跟我表姐说的,我说那个孩子大概早就冻死了,但她做了亏心事,她怕鬼敲门,不放心我,又找了其他人调查,现在你哥身份曝光了,可不关我的事!”
他就是个不学无术活着不多死了也不少的混混而已,干过最坏的事也就是偷鸡摸狗仗势欺人。
偷换孩子还要杀人的事,他可做不了。
听到某一条录音时,喻清棠忽然顿住,“白家也知道了?”
沈林点头,又有些不解,“白家知道不好吗?他们知道了,你哥才能恢复身份回去继承白家家业吧!”
喻清棠面露讽刺。
白家家业?
呵。
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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