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二先生话说的硬气,那潜藏在暗处的人却更加沉得住气。
足足过了七日,这城中依旧是买不到酒。
梅二先生甚至开始偷厨房的酒喝,可那些酒是要用来浇灌醍醐花的,他自然被自家大哥拦了下来。
“若不是你不许在庄园中设酒窖,我何至于找不到酒喝!”
面对梅二先生的控诉,梅先生冷哼道:“就是因为我不想每天看到你醉醺醺的模样,才不在庄园中设酒窖的。”
苏梦倒是气定神闲,每天照顾醍醐花,再练练剑,日子过的轻松闲适。
在第八日的时候,苏梦刚从药圃出来,却看到梅二先生狂奔了进来,在苏梦愕然的目光中,拔出了一根醍醐花的草茎,塞进了自己嘴里。
刚一入口,他便将其呸呸呸地吐了出来:“明明每日以烈酒浇灌,为什么草芽却不带一点酒味?”
醍醐花本身是无色无味的,只是花香的气息会让人如饮烈酒,并不代表草茎枝叶中会有酒香。
苏梦在心中默默回答。
梅二先生也不是非要问出一个答案,他倏然间扭过了头,看向了苏梦:“你的武艺应该还可以吧?”
苏梦摇了摇头:“在下武艺平平。”
梅二先生跺了跺脚:“不管了,你!你带我去保定城去!我就不信换了个大城,他还能把酒水都包圆了!”
他指使的理直气壮,苏梦也拒绝的理直气壮。
“我承了梅先生的恩,在这里为他照料醍醐花,不能妄自离开。”
梅二先生生气道:“你一个华山弃徒,还妄想长留在这里不成?”
‘华山弃徒’这四字让苏梦有些讶异。
梅二先生作为江湖中首屈一指的郎中,见过不少江湖中人,对于华山剑法也略知一二。
那一晚,他认出来苏梦使的是华山派的剑法,但又从未听闻过华山派有这一号人物,便想当然地认为苏梦是华山派的弃徒。
苏梦不欲解释,若解释了反倒更麻烦,若不是华山派的人,怎么能学得会华山派的内门招式?
梅二先生见动摇不了苏梦,拂袖正要离开,忽见童子天冬着急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酒……好多酒……!”
梅家庄外,酒香四溢。
堆的如小山高的酒坛摆在梅家庄门外,泥封已被打开,竹叶青、女儿红、烧刀子、白干、黄酒、杏子酒……十几种酒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守门的年岁尚轻的童子,已闻得眼冒热气,脸颊泛红。
在这‘酒山’旁,站着四个粗犷的大汉,四人并肩而站,因是夏日,有两人直接袒了胸脯。
其中一个袒着胸脯的方脸大汉面若金纸,全靠着两边兄弟的搀扶才勉强能站立。
另一个裸露着上身的大汉却是满脸虬髯,浓眉连在了一起,胸前露出一道蜈蚣状的旧疤,眼神凶厉如恶狼一般。
“妈了个巴子的!要不是那个母蜘蛛缠了过来,早几天前俺们就该过来了!也不至于让三弟拖到了现在。”
那凶汉啐了一口,抓起‘酒山’上的一罐酒坛,掷在了地上。
“快叫‘妙郎中’出来!不然老子保管他不仅现在喝不着酒,以后一辈子也喝不着酒!”
这番话对于嗜酒如命的梅二先生而言不可谓不狠毒。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酒坛砸碎在地上,流出晶莹的酒液,一颗心就宛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的要无法呼吸。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呀!”
他哀叹完,再看向那为首的壮汉。
“就算我再怎么好酒,也不能破了我诊治的规矩。”
能求到梅二先生面前的,大都知道‘妙郎中’有三不救。
其一:诊金不预付者,钱数不足者不救。
其二:言语不敬,举止粗俗者不救。
其三:强盗窃贼,杀人越货者不救。
能买空满城酒水的人,自然是不缺诊金的。
若是能救他们兄弟的命,让这几人跪在地上求梅二先生他们也是愿意的,绝不敢言语胁迫。
可是,第三条规矩却是他们几人都无法越过去的。
因为他们四人正是近年来崛起的‘关中四盗’,他们占山为王,劫了太平镖局十万两的红货,还杀了十三个护镖好手,一跃成为了江湖中有名有号的人物。
杀人越货的事情,他们干了个尽,梅二先生怎么会救这样的人。
此时,那搀着自家三哥的老四放下兄弟的臂膀,当先一步,瓮声瓮气道:“我们确实是干了不少坏事,既如此!”
他说到这里,‘嚓’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刀芒烁烁,梅二先生这厮居然一个跳脚,躲到了苏梦的身后。
这番举动让这几人瞧了苏梦几眼,虽然瞧出了她是女儿身,但见她手无寸铁,身形单薄,并未放在心上。
“既如此,便用我的一条命,来代偿了三哥的罪孽吧!”
老四说罢,长刀向着心口戳了下去。
其余三人本以为他想用利刃威胁梅二先生,因此根本没反应过来。
那虬髯汉子悲呼一声:“四弟!”
他冲上前去,扶起老四,后者已没了呼吸。
梅二先生躲在苏梦的身后,居然还冷哼了一声:“呵,我可不吃这强买强卖的一套,我几时答应了他可以用这条命来代偿了?”
虬髯汉子虎目含泪,‘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剑,放下了四弟的尸身,冲了过来。
苏梦见他起手时的招式,心中轻咦了一声,向侧退了一步避开,而梅二先生则在她的身后同步动作,像是苏梦的影子一般。
这时苏梦哪里还不明白,梅二先生想要借此试探一番她的武艺。
但是梅二先生注定是多想了,她确实会不少精妙的剑招,可是若真论武艺,不过是个三流小卒罢了。
巧合的是,眼前这虬髯汉子用的剑招,她却再眼熟不过,虽然这人生的一副粗莽的模样,可剑招轻灵飘逸,一招‘清风徐来’做起手式,剑芒吞吐,神秘莫测,让人瞧不清攻向何处。
可苏梦这轻巧一闪,却精准的判断了此招的剑路,倒似是那虬髯汉子出招故意落空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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