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移花宫的时候,苏梦曾就《明玉功》与邀月,怜星展开过一场辩论。
邀月和怜星在遇见江枫前,心无杂念,潜心修行,在短短的二十四年时间里,先后突破到了明玉功第八层,可谓是天赋惊人。
但在遇到江枫后,二人为情所困,迟迟不能突破明玉功第九层。
在堪破生死关,突破第九层,又走火入魔后,邀月认为,忘情忘执才是修习《明玉功》的不二法门。
苏梦赞同后者,却不赞同忘情这一点。
“你与二宫主之间的姊妹之情难道就不是情?怜星宫主对花无缺的关照爱护难道不是情?偏要爱情才是情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沈浪爱着朱七七,也不妨碍他的修行。
但有些人的爱就是执,他们的爱情专一,暴烈,带着宁浑身伤痕也要扑入荆棘的决绝。
这是性格,人格方面的问题,不能因为邀月是达到过《明玉功》第九层的人,就将她的话认作真理。
苏梦在现世里看过也演过许多仙侠类的作品,里面总会有几集故事的篇章是关于情爱与天下,问心与忘情,虽然她有时候会觉得里面的情节老土,但是俯瞰过去,也会发掘到一些很有用的东西。
比如红尘炼心。
一个不世故的人,并不代表见多了世故后,依旧不世故。
一个不庸俗的人,也不代表见多了庸俗后,依然不庸俗。
沈浪明显是见世故而不世故,见庸俗而不庸俗,见杀伐依旧心慈,见阴谋仍存良善的人。
邀月与怜星在武功方面的修为可以与沈浪并肩,但是在人格和思想上,却不如这位前辈。
她们能在二十四年的时间里一鼓作气修习到明玉功第八层,是因为她们不入红尘,隐于幽谷。
所以在遇见江枫后,才会丢盔弃甲一般,折腾成了这副样子。
苏梦一路挣扎求生,心性渐渐磨砺了出来,修习明玉功的进度也越来越快,但因为本身天赋有限,依旧要靠时间来慢慢来熬。
《明玉功》最大的优点便是,只要入了门,用时间苦熬,总能修行到大成。
沈浪用了三十年。
邀月用了四十四年。
怜星用了四十六年。
而苏梦,只是修习到第七层,就已用了一百三十二年,之后又在这层境界卡了四十余年,然后……在这个世界,过了多少年了?
丁典,凌霜华,狄云,戚芳……救他们不过是因为意难平,苏梦并没有和他们产生更多的羁绊,因此在将狄云师兄妹二人交给丁典夫妇后,她便独自离开了。
之后的三年时间里,她行至青海一带,看到血刀门徒残虐百姓,于是便出手灭了血刀门,其中血刀门大半的门徒在临死之际都是哭爹喊娘,哀求饶命,只有血刀老祖硬气些,苏梦也便给了他个痛快。
三年后,狄云送来了一封书信,他武功学成,准备入江湖找寻师傅,这是属于他的新的故事,苏梦没有再多关注。
十二月,《中俄尼布楚议界条约》签订的消息迟了许久才传到中原,苏梦忽然想到这世界船运发达,与以往的世界都不同。
于是在中原呆了四年后,苏梦出海去海外各国,体会各样国家风貌。
康熙,雍正,直至乾隆年间,她怀着落叶归根的念头,虽知道这世界也不是她的根,但还是回了中原。
此时的她已是耄耋之年。
前世邀月怜星修炼至明玉功第八层后,四十余岁依旧如二八少女,后来怜星修炼至大成后,即便人至老年,依旧青春芳华。
但明玉功的驻颜毕竟不是长生法术,身体机能的衰老只能延缓,无法避免。
冬。
黄昏时分。
一个头发黑灰夹杂的妇人背着行囊,侧骑着毛驴,慢悠悠地行着,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的念头。
“……越来越记不住活过的年数了。”
她嘟囔着,忽的微微侧头,听到了远处马蹄奔腾的声音。
七匹马,七个人。
这几人一身劲装,带着御寒的皮帽,腰配刀剑,一看便是江湖中人,山道路窄,为首的纵马之人一边高喝着‘滚开!’,一边将马鞭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虽快却不重,想必怀着的是连人带驴子扫到路边道旁的念头,可即便下的不是杀手,寻常人这么被扫下去,也免不了骨折摔伤。
侧骑着毛驴的妇人抬眸。
那挥舞马鞭的人蓦地一怔,这妇人打扮虽普通,可一抬头,却全然不是寻常模样。
她眼角虽有细纹,肌肤却白净晶莹的好像通透的玉石,如山神描画的面庞上,眼眸深邃如幽潭。
挥鞭之人想要收手,但他的武功一般,根本做不到收发自如。
不过很快他便不必担心了,因为有人替他收住了鞭子。
那美妇人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抬手,便抓住了那条长鞭末梢。
挥鞭之人松了口气,却忘了自己还在纵马疾驰之中,对方握住了末梢,自己手中马鞭也未松手……
“啊!”一声惊呼,持鞭大汉从马背上飞起,毛驴发出‘律律’的鸣叫声,蹄子下陷了几分。
后方的人急忙扯缰绳止住马蹄,避免践踏到摔在地上的大汉,有人吹着哨,唤回大汉那匹跑走的马。
坐在驴子背上的妇人摸了摸毛驴的头,松开长鞭末梢,然后驾着驴子避到了一边。
她轻睨一眼地上痛呼的大汉,语气却是温和的。
“请过。”
摔倒在地的大汉看了一眼毛驴留下的蹄印,面色一变,不敢多言,忍着疼痛捡起马鞭,对妇人行了一礼后,爬上了马。
“我们走!”
又过了一段时间,行至山脚,苏梦又看到了那一行人。
彼时他们身上血迹斑斑地倒在地上,却都是不致命的刀伤。
“这就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路怒症总会撞上惹不起的人的。”
她一脸认真地下了结语,丝毫没有出手救治的想法,骑着驴子继续慢悠悠地行走。
一直到天黑之前,她到了一处镇子,正刚到这镇子唯一的客店里打尖歇下,又听得楼下有车马声,呼喝声,出招声。
“还是熟悉的江湖啊。”苏梦感叹着,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将这些声音权做助眠,过了一阵,有一行人纵马离开,进了客店里的两人,却有一女子发出隐忍痛楚的闷哼声。
“掌柜的,劳驾您将镇上的稳婆速速请来!我娘子怕是要难产。”
“可……镇上的稳婆前几日去世了。”
“那就劳烦您到别处找一个,越快越好!”
苏梦睁开了眼,默默掀了被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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