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整顿河北诸军,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调张迪出任征东大将军府户曹官员,仍在洺州做事,同时以张迪之子张维国为营指挥使,负责统领洺州营,暂归郝思文部下。
第二,在保州亲自为崔平治祭厚葬,以征东大将军的名义追封为破虏将军,赠其家万贯,同时将崔平十四岁的儿子崔彦之带在身边亲自悉心培养。
这两件事一做,河北民心大定。
这一次梁山北伐,王伦调动了征东大都督府名下三十七个营共计三万七千余人,其余兵力基本都受萧嘉穗指挥,仍旧防守根据地西、南两面。
许贯忠领其中十二营精锐,其余诸营由朱武指挥,王伦则在中军,与许贯忠一起。
梁山军队先前两次扩军,总兵力超过了六万,由于骑兵、水师受马匹、战船限制,故而扩军主要是步兵,且都暂为守城军序列,与野战军序列不同,是以各州县命名的。
比如青州招募的士卒,就以青州营为名号,且由于各州挑选的士兵数量不尽相同,互相补充,故而州营并不完全都是由来自同一个州的士兵组成。
王伦几乎是一面不断向北推进,一面收编、整顿投奔、投降的河北军队的。
大宋两次派出北伐大军,粮草供应大半要由河北两路百姓承担,刘延庆所领的西军,军纪又尤其差,两次大败后,朝廷又打算让河北两路承担一半的赎买燕京七州钱,逼得河北两路几乎无州不反。
故而河北军队的成分很是复杂,有本地驻屯的禁军、有本州的厢军、有各地的民兵弓手、还有民间的保甲兵,甚至还有一支不足五百人的西军。
故而王伦与许贯忠匆匆整编了万余人的禁军、民兵,其余事务都交给朱武,便继续向雄州进发。
刚过莫州,得知有一支金兵居然越过了白沟界河,向雄州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王伦与许贯忠略一商议,果断点派诸将:
“史文恭、秦明、史进,你三营火速前往,若金兵不退,就与他打一场!此战若败,你三人也不要回来了!”
史文恭大喜,当即出列:“末将领命!此战若败,我第八营匹马不南返!”秦明只是拱手,史进也急切地表态:“大将军放心!”
史文恭一直有心与卢俊义较量一番,先前他受命夺下滨州,就在滨州驻守,而卢俊义则守在济州梁山泊西面,史文恭只觉得此生难得压了这位师兄一头。
当年他师父教导他时,时常“嫌弃”史文恭不如自己的大弟子,这让史文恭的心理压力相当大,现如今王伦用他为先锋,前去与金兵交战,史文恭毫无惧色,斗志满满。
越过白沟河南下入侵大宋的这一支金兵统帅,是完颜宗磐。
完颜阿骨打同母所出兄弟五人,长兄完颜乌雅束已经病死,三弟完颜斡带在女真起兵反辽初期就病死军中,故而完颜阿骨打最信任的,是四弟完颜吴乞买,以及五弟完颜斜也。
金国推行的是勃极烈制度,可以认为是女真部落首领议事制度,完颜阿骨打作为金国皇帝,也是都勃极烈,吴乞买则是谙班勃极烈,也就是皇储。
“父死子继”并不是中原王朝特有的制度,同样地,“兄终弟及”也不是四夷的专属,这两种继承制度,都是华夏最早出现的。
春秋时,宋宣公就搞出了个“兄终弟及”,在特定历史环境下,这种继承制度是极为常见的。
完颜阿骨打起码在表面上还对大宋朝表现出一定的尊重,其余金国领兵大臣可不这么看待,都觉得大宋实在是又怂又弱,也能称中原大国,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尽管完颜阿骨打要求诸军保持对大宋的克制,金国的少壮派势力却不肯如此。
此时完颜阿骨打已经开始生病,完颜宗磐便觉得,大金都勃极烈必然是自己老爹吴乞买的,那么自己未来也可以做到第二或者第三国相的助手,起码也是移赉勃极烈,也就是第三国相助手。
完颜宗磐本名蒲鲁虎,作为完颜吴乞买的长子,他英勇善战,跟随来到辽国南京道后,发现这里居然如此繁华富庶,对白沟河以南的中原,顿时充满了抢掠的强烈渴望。
童贯抛弃河北军民,领兵西逃太原府,雄州等白沟河南岸的大宋州县,顿时变成了不设防,于是金国宗室领兵将领大臣,纷纷进言,希望获准南下。
完颜阿骨打始终不肯,他觉得作为一国皇帝,既然与大宋谈妥了盟约,那么必须遵照,否则贸然违约,丢的可是大金国的颜面。
完颜宗磐便在私下里抱怨,说皇帝已经老了,失去了杀伐征战的决心。他在南京道抢了七八个贵族女子,只觉得汉人女子如此美貌,合该叫大金女真勇士都享受一番。
况且金兵在南京道大肆抢掠,钱财、布帛、民人,都被强行掠走,迁徙到辽东地区充实人口,中原汉人太弱,此时放着大好机会,不继续南下抢劫,简直是浪费!
于是在完颜吴乞买的默许下,完颜宗磐便领了二千余骑,皆是女真、契丹、奚人骑兵,便大摇大摆地越过了白沟河,闯进了雄州境内。
抢劫了十余个村寨,完颜宗磐的胃口越来越大,又连续夺了雄州归信县的张家、三桥、双柳、新垣四个大砦,竟向容城县冲杀而来。
看到前方突然涌出来千余骑兵,皆穿红袄,打着什么狗屁“征东大将军”的旗号,完颜宗磐大笑:“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宋国土兵,且随我掩杀去,砍了脑袋,也筑成京观!”
他的部下顿时大呼小叫了起来,狼嚎一般地向对面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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