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在滑州并未继续南下,现如今梁山军数万大军驻扎在安利军、滑州、开德府南、兴仁府东,战线一长,后勤压力大增。
而且大名府和濮州那里,已经出现了成建制投降的朝廷官兵,经清点过后,就有三万余人之多。
投降官兵要重新整编,这让王伦陷入了一种幸福的烦恼之中。此前梁山军并不怎么喜欢用投降的朝廷官兵,除了相当一部分官兵的个体身体素质不行之外,最大的问题是军纪太差。
大名府那里被俘虏的淮南两路禁军,七千余人中,能达到梁山军对士卒选拔标准的人数,不超过六百。
相当一部分官兵,连铠甲怎么穿都不会,二十多斤的甲披在身上后,就经受不住,而若是按照大宋朝的全身披挂,那就是四十余斤。
王伦一开始以为,淮南禁军是因为兵源素质太差,亲自走了一趟后,发现还是大宋军队的老问题:上官克扣粮饷。
军法司的裴宣审理过后,给王伦上报,原来淮南禁军中的许多军官,将朝廷派送调运而来的军粮等物资,转手售卖给了商人,因为现如今东京城内的粮价居高不下,已经到了一石三贯!
这些年来北方气候变冷,天下各地也多有灾情,但总体而言,粮食产量还是能够保证的,这是王伦按照最近三年河北两路两税征收情况做出的判断。
难怪朝廷官兵一触即溃,这他娘的饭都吃不饱,官兵有什么力气作战!
看到裴宣递来的涉及售卖军粮的五百余名军官名单,王伦略一思考,便大笔一挥:该杀的就杀,该发配去挖煤修路的就去干苦力!
杀几百人就能安抚三万人的军心,这买卖简直太值了!
于是这些天里,开德府、大名府的投降官兵各个安置军营前,每天都要砍十几颗脑袋,然后沿着营寨木栅栏一字排开挂在木杆上。
安道全的医护营也开始工作,对生病的官兵和受伤的伤员一视同仁,耐心救治。
扈三娘领着几十名女兵,负责安道全等人的安全保护,一些混在官兵中的泼皮、混混就在那里吹口哨、污言秽语,没等扈三娘发火,早有梁山军情司的虞侯官带队赶上前去,将这些人揪出来,当场打二十军棍。
梁山只有两名女性头领,顾大嫂在户曹,扈三娘就是唯一一个有军职的女将。
这让王伦也觉得有些尴尬,若要扈三娘领兵时,毕竟是女性,军营中多是男子,扈三娘身边只有一都女兵,确实不好征战。
故而王伦不得不让扈三娘专门负责医护营的安全保卫工作,青州的医学堂、女医学堂开办后,这两处的安保工作也交给了扈三娘。
扈三娘的军衔也是校尉,毕竟当初安慰扈三娘时,曾用平阳昭公主鼓励,王伦决定还是寻些机会,看一看扈三娘是否有统兵的才能。
不论如何,扈三娘都是王伦想要树立起来的一个标杆,意在鼓舞天下的女性,对自己的人生有更多的追求,而且这种鼓舞也并不局限于女性。
梁山惩治军队中的贪官、给同袍治病、更关键的是,能让自己吃饱饭,于是许多投降官兵迅速安定了心思,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言,谁给饭吃就听谁的。
先前朝廷让他们吃不饱,现而今梁山让他们吃饱,他们自然就肯跟着梁山。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朝廷历次派兵征讨梁山、平定方腊、王庆、两次北伐,固然损失惨重,但也将禁军中相当一部分老兵油子给清理了出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宋朝廷通过自我割一刀的方式,虽然这种方式是被动的,但朝廷军队也在开始重生。
吃饱了饭、受到公平对待的朝廷官兵,其实也是很能打的,这一点韩世忠相当有发言权,他在符离县收编官兵,这些官兵在吃了一顿饱饭后,跟在背嵬营后面猛冲,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到了十月中旬,投降官兵整编大致完毕,梁山大军又补充了一批粮草,随着王伦一声令下,数万大军缓缓向东京城北面推进而去。
韩世忠在淮南路已经打穿了宿、亳二州,领兵突入京西北路的陈州,再向北就是开封府了。
折可求、唐斌则一路高歌猛进,冲入怀州,唐斌又抢占了一处渡口,随时可以从怀州攻入郑州。
此时种师中、韩存保两部还在泽州,被钮文忠紧紧追在身后,向开封府的退路也被折可求、唐斌拦住了。
姚古在接到蔡京命令后,匆忙召集万余西军就向东京城赶来,刚从陕州进入河南府,先接到消息:蔡京被再次罢相。
老将军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举荐自己的宰相被罢了官,现在该怎么办?好在他那里只是慌乱了一两天,老将军就做了决断:继续领兵东进勤王!
然而还没有走出河南府,又有两道命令传来,第一道命令是兵部侍郎李纲发来的,要求他尽快赶到东京城;第二道命令则是太上皇发来的,要求他赶往颍昌府,随时接应。
太上皇?
姚古惊呆了,我大宋什么时候有太上皇了?
原来赵官家听从了李纲的建议,从三衙在京武将中挑选了一批青壮、有战事经验的军官,各自前往接管开封府的禁军。
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执意要求向各禁军派出新一批的太监为监军。
李纲觉得伺候这么一位皇帝是真的难,他娘的梁山军都已经渡过黄河了,这个时候哪怕武将要再大的权力,只要他们肯领兵打仗,说啥条件也得先满足了啊。
武将们本就被朝廷文官歧视,这个时候还要按照惯例在他们头上加个监军,官家是嫌向梁山投降的官兵还少么?
于是李纲干脆上疏,请求官家内禅,去做个太上皇,传位给太子。
没想到赵官家居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在短短数日之内就完成了退位、太子继位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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