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大军在渡过黄河故道后,就停了下来,背河而扎营。
梁山军纪极好,自大名府南下以来,骑兵在前面追,后面就是裴宣的军法司以及大将军府巡检司的官吏们深入到乡野间安抚百姓。
京畿路的土地,多被王公贵族占据,形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庄园,其中就发生了一件事:某个庄子的管家假意投降,等巡检司的一个小队入驻后,管家就集合了庄丁围攻。
征东大将军府的两名小吏被害,六名士卒被杀,逃回来的两名士卒,浑身是伤。
王伦顿时大怒,派郭盛领亲卫营前往剿灭。这个庄子很快被踏平,审问后得知,这个庄园的所有权属于相州韩家。
王伦开始反省自己对这些士大夫官僚阶层是不是太好了,他到相州后,先命人统计韩家在本州有多少土地,然后强行将一半田亩收归,准备接下来继续搞均田。
在王伦看来,这些大地主们只要配合,他愿意放对方一条生路,以后也会在手工业、农产品加工业、商业方面多多合作,但显然这些人并不领情。
既然给脸不要脸,这个机会不用白不用,王伦与许贯忠以及赶来的萧嘉穗商议后,便打算趁机对东京城以北来一次大清洗。
他暂停了继续攻打东京城的脚步,一来是等待后勤补给,顺便梳理地方,二来则是要等梁山大军对东京城彻底形成包围。
韩世忠已经领兵进驻陈州,袁朗与孙安则对南京应天府的南、东两面形成了合围。
只要折可求、唐斌那里击退了来援的姚古部,就可以完成对东京城的大致包围。
但姚古用兵谨慎,眼看折可求、唐斌拦在了荥阳,他便后退了十余里,只在河南府与梁山军对峙。
王伦一贯提倡走精兵路线,这个决定可以说相当正确的,朝廷官兵被梁山军摧枯拉朽一般击溃,但王伦现在又遇到了一个头疼的事情:为了消化已占领的地盘,他的兵力不够了!
燕山府那里放了一万多大军,河东路放了两万左右的大军,梁山能够用于攻打开封府的总兵力,也只有六万多。
为此王伦不得不给在冀州的卞祥下令,抽调训练时长半年以下的新兵以及部分总训练时长超过八个月的民兵。
几乎所有的二线部队都被抽调而来,唯独济、兖之间的驻军未动,为的是防备孔家。
李若水与秦桧也从大名县被送到了王伦大营,因为听说梁山军已经打到了东京城北,李若水便开始绝食以示抗议。
“李先生欲为赵宋死节,以彰我梁山之不义吗?须知胜者为王,史书自由我梁山书写,先生要做大宋的忠臣,只怕史书不会这般写来!”
“你…无耻之尤!”
李若水一张脸涨得通红,王伦便笑着说:“先生之气节,某亦十分钦佩。但赵佶做了太上皇,两次欲出逃不成,便是新帝赵桓,也想要逃走,这样的皇帝,不值得你这样的忠臣为之去死的!”
“还是留此有用之身,为天下的百姓做些事吧!”
梁山军推进到滑州时,东京城就开始戒严,许进不许出。但白胜专一结交东京城内的三教九流,与东京城东门善利水门的城门守将已经厮混熟了。
善利门有五丈河这条漕运河通过,故而白胜花了钱,送出来不少东京城内的消息。
比如王伦最新收到的消息,前天夜里,太上皇赵佶与蔡京、李邦彦等臣子,在太监李彦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西华门,刚出内城,就在阊阖门外被范琼领兵拦住了。
范琼是故意的,此前李纲第一次派他领兵出战,不过是为了显示东京城抵抗的决心,但彼时太上皇掌权,新帝赵桓又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李纲得到的支持并不多。
第一次兵败后,李纲主动承担了责任,但皇帝变更、大宋朝廷官员在外有强敌压境的情况下,仍旧不忘记内斗,范琼就被不少官员弹劾。
弹劾最严重的,是一名侍御史,要求朝廷将范琼这个败军之将斩首。虽然被李纲请求、赵桓压了下去,范琼却很不爽。
经他调查后,发现这名侍御史是宰相李邦彦提拔的,那就是李邦彦的人了。于是作为京城四壁巡检使,范琼便命心腹盯紧了李邦彦。
李邦彦是跟着太上皇的,故而范琼盯的其实是赵佶。
所以太上皇领着数千人一动,范琼这里收到消息,便领兵阻拦,说什么也不肯放行。
太上皇第二次逃走未果,结果赵桓又害怕了,他很明白自家老爹两次逃走是什么意思,说明老爹也觉得东京城守不住。
赵桓觉得自己的亲爹能当二十多年皇帝眼光独到,于是也命太监陈良弼准备了千余辆大车,准备先逃到京西南路,他给自己选择的第一站是江夏。
刚刚上任、接管京师防务的李纲就此气病,太上皇已经够不靠谱了,没想到原先看好的太子也是这样。
王伦收到消息后,都为李纲感到不值。所以他将白胜递出来的情报送给李若水看,李若水脸色变了几变,看完后一言不发。
他也不怀疑这情报是伪造的,因为太上皇真的能干出这么丢脸的事情来。
李若水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他有心为皇帝死节,但想到给这样的皇帝当忠臣,心里又有几分不值,哪怕官家学后主刘禅投降,他就是死也值了啊!
他的身体开始摇晃,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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