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沈家、王家、孙家牵头,召集曹州大小粮商在沈家开会,商议如何应对这场危机。
除了已经被赵凡天霍霍过三家大粮商,其余还未被波及的中小粮商更是人心惶惶,三大粮商在那个一吊侠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更别说他们这些杂鱼了,纷纷表示以沈、王、孙三家马首是瞻,共同进退。
本来这次会议应该是王家掌柜,王老冒主持这次会议的,但奈何王掌柜白天被大猫捅了一棍,现在还趴在家里养伤,所以主持这次会议的重任便落在沈家掌柜,沈万六身上。
最终,在争吵了半晚上后,一众粮商草拟了一份状子,准备第二天一大早去县衙击鼓鸣冤,虽然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但核心内容就两条。
第一,官府出面,全城缉拿那个一吊侠赵大力,如果捉不到,至少也要让其在曹州无法立足,将其驱逐出曹州城,以确保粮商的安全。
第二,即刻归还三大粮商被封存的店铺,一粒粮食也不能少,否则就是官匪勾结,诸位粮商就要联名上告省城。
第二天一大早,曹州县衙门口便聚集了数百粮商及他们带来的伙计,三大粮商带头跪在地上,手捧诉状,一声令下,数百人痛哭哀嚎,声震四方,生生将县衙门口变成了出殡现场!
这动静实在太大,因为上这伙人吃得好,底气足,因此嗓门嘹亮,远非一般饥民可比,没嚎几嗓子,县衙门便打开了,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永远慢赵凡天半拍的接收大员,王班头。
王班头一见这阵势,也是被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昨夜的王家掌柜被大猫捅死了,那些粮商跑县衙闹事呢,他虽然没有动手,但要是细论起来,也少不得他的干系。
王班头是积年的老吏,知道越到这种时候,越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绝对不能怂。
想到此处,他稳住心神,便冲那些粮商吼道:“一大早的,嚎什么丧,再在这里聚众闹事,大声喧哗,小心老子把你们都抓了去,每人打一百小板!”
跪在前方的沈万六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里这个王班头见了自己,都是点头哈腰,哪敢大声说话,今天竟然敢吼他们,难道是他以为昨日三大粮商栽了跟头,就敢把他们不放在眼里?
沈万六越想越生气,真是岂有此理,此风绝不可长,否则今后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沈万六站起身,咳嗽一声,喝斥道:“王班头,这叫什么话?我们这些乡绅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沈某不才,今天倒要领教一下县衙的小板,你……”
话未说完,便见王班头带了两个人从县衙里窜出来,揪住他的脖领子,就把他往县衙里面拽,一边拖拽,还一边骂道:
“你当我真的不敢揍你?你当自己是什么人?又不是读书人,身份也比我高不到哪去,在本大爷面前装什么装?我,呸!”
说着,竟然还对着沈万六的脸上啐了一口陈年老痰。
原来,王班头见沈万六站出来训斥他,心里更加确定这货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知道绝不能让他占据大义,否则今天自己就要倒霉了,少说也要认个捉匪不利的罪名。
这货本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一时激动,便从县衙里跳出来,就要将沈万三拖进县衙慢慢收拾。
周围粮商岂能让他将人带走,忙将他们围住,有说好话的,也有拉住沈万六,不让带走的,搞得县衙门口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县衙大门打开了,郭县令带着十几名衙役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这场面,不由得面色阴沉,冲着王班头喝道:“县衙门口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快住手?”
郭守诚话音未落,王班头便撒开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家县令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
“大人,你可要给小的做主啊!没抓住一吊侠,这事怎么能怪我?他们一大早就在这里给王老冒出殡,我不过说了两句,沈万六这老东西就骂我!”
郭守诚一听此话,眉头一皱,问门前的粮商道:“此话当真?本官也听说此事,但还不知王掌柜竟然过世了,但即便如此,县衙门口也不尔等闹事的所在!”
刚被放开的沈万六这才恍然大悟,难怪王班头冲出来就要和自己拼命,原来是他以为粮商是来县衙闹事的,害怕但干系!
这乌龙闹得,把原本的计划搞得乱七八糟,他们本来想仗着人多势众,给知县老爷点压力,这下也彻底泡汤了。
但此时后悔也晚了,再不回答知县的问话,这聚众闹事可就真的坐实了!
沈万六整理了一下衣帽,忙对郭县令躬身行礼道:“大人,或许是王班头误会了,王掌柜的昨日虽然被歹人伤到要害处,但却不致命,现在还在家养伤。”
“今天我们来这里,是为了那一吊侠的事情,还请郭县令为我等做主!”
郭守诚脸色一沉,说道:“既然是告状,带这么多人在县衙门口大声喧哗,成何体统!难怪王班头误会,每家派出一个代表出来即可,其余人等都散去吧!”
说完便让一个衙役取了状纸,一甩长袖,带着王班头径直进了县衙,不再理会跪在门口的一众粮商。
沈万六等人面面相觑,毕竟现在的局面和他们昨夜分析,已有较大出入,也只好依从知县的吩咐,一家选出一人,其余人都各自回家等候消息。
十几名粮商在衙役的带领下,鱼贯进了大堂,在早已准备好的圆凳坐下。
而此刻郭守诚早已端坐大堂,正捧着粮商的诉状,仔细观瞧。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众粮商依旧未见郭县令抬头,不由焦虑起来,他们实在不明白,那状纸不过千字,就是再抄一份,也要不了这么久,郭县令为何还不抬头?
沈万六急忙站起身,双手抱拳行礼,说道:“大人可是觉得那一吊侠难捉,我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赵大力之所以一直逍遥法外,皆是源于悬赏定的太低的缘故。”
“我等不才,愿为朝廷分忧,捐些银两,将这赵大力的悬赏提上来我们沈、王、孙三家,每家愿捐出五百两银子,其余众商家依据生意大小,分别捐出五十至一百两不等。”
“我算了一下,曹州一众粮商共计可捐出两千两白银,足可令赵大力惶惶不可终日,再无心为祸四方。”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堂一人哈哈大笑,“真的?还有这好事?希望你们不是吹牛,否则后果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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