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娜问唐老师:“这孩子的爸爸在兵工厂当化学技师,他当然是会制炸药的了?”
老唐说:“那当然,他在中学和我同学时,同学们中,就算他的理化课学得最好的了,大学时他学的又是化学专业。”
丽娜说:“可是他现在却被青天白日政府捉了去!不的,我们能向他请教1下怎样造炸药,那就最好了。”
老唐说:“我看你,总是记住你那些炸药。”
丽娜说:“我能不记住么?那是我的工作啊。”
老唐说:“唉!总之,别指望谢宝树了!他已被捉了进兵营去,除非有人识得那里面的军官,拿钱去通融赎买,才得出来。可是,敌人捉壮丁提得如此之急,这被捉之人,会很快押解走了的。”
丽娜觉得老唐说的是实情,她便没再那样指望。
这天,还有海上武工队的指导员金兰,也来看望罗丽娜。许多水上人被捉壮丁,集中了来设在海湾市郊区的敌人的师管区司令部兵营,等待转运上交。
还有些被捉的人的家属,准备花钱去买放,在找关系搭路子。
金兰也是为了那些被捉的人而来这郊区调查情况,看有无可能营数他们的。她要了解的是有无可能袭击兵营,把整批被捉之人解数出来,不是要赎出这个或那个人。
她曾经和罗丽娜同在1个连队,知罗丽娜在此养伤,因此来看望丽娜。
丽娜又对金兰讲起她身边这孩子的父亲是个化学技师,被提壮丁捉进了兵营之事。
金兰说:“最近敌人4处捉壮丁,这是因为在北方战场上吃了大败仗,急着要补充。这里的师管区欠了许多应交的兵额,师管区司令部严令限期交足,因此凡被捉了去,集中了到师管区兵营里的,就连花钱去买放也不行了。水上人被捉去的,有的家属拿钱去买放,也打不通关节。师管区的兵营太接近市区,设防严密,调动我们的部队进来袭击兵营,解救那些被捕之人,这种可能很少。”
丽娜说:“那就去路上截击他?”
金兰说:“也不可能,敌人运兵,是用大轮船,走海路的。我们没有炮船,截不住他。”
听金兰这样说,丽娜知道要救那些被捉了去的人,是无望了。这时她想着的,也不只是唐老师遇到的那化学技师。
城郊武工组长杨2妹得了杜阿中汇报的情况,还从其他方面了解到今天有关敌人在城市抓壮丁的情况,她也及时回到作为武工组基地设有医疗站的这村子里来,同金兰在此相见,2人交换了情报。
据杨2妹所得的情报,敌人确是为了补足这次征兵的次额,才急不暇择,在市区内也恣意捉壮丁。捉得的人,都立即关入师管区的兵营,几天内就解运。
眼下敌人已经征用商船大元号作为运载船,准备起程了。
金兰了解到这情况,知道时间短促,要在敌人解运之前袭击敌兵营解救被捉的人,就更无可能了。她留此无益,应该快点回队里去。
也正如她对罗丽娜说过的那样,她回去不是要去海上截击敌人的运兵船,那是办不到的。她只是要回去加紧做些别的工作和战斗活动,以补偿这次已无可挽回的损失。
海湾区的海域上,有1小岛,名龙母岛。
岛上有1庙,名龙母庙。
相传古代有1女子,偶见1小蛇受伤,断了尾巴。女子将蛇携回家中饲养,小蛇伤愈,渐渐长大了,化为龙,飞天而去。
这龙是断了尾巴的,是秃尾龙。
龙是由那女子饲养大的,它很有孝心,奉女子为母,这女子就是龙母。
秃尾龙隔1个时候就要回来拜母。它性情猛烈,回来之时,总会带来大风大雨,这就是台风,是飓风了。
渔民、船民们迷信,认为这秃尾龙性情猛烈,惟独肯听它母亲的话,人们只要诚心祈求龙母保祐,那就虽遇台风飓风,也不至于有翻船覆舟之祸了。
所以沿海1带和有些海岛上,建有不少的龙母庙,渔民、船民们常去拜神祈福。这龙母岛就是因为上面建有龙母庙而得名的。
这岛正当海湾市通往省城和香港、澳门几个主要港口城市的航道上。岛上设有海防警备队的1个稽查所,驻有1个小分队的警备兵,这是专为向来往的客货船和渔船收所谓护航费而设置的。
岛上原有1股海贼在此设卡收“行水”即买路钱,又名保护费,包得奎当汉奸时,收编了这股海贼,将收“行水”改名为收护航费,相沿至今,包得奎的汉奸兵改编为国民党兵之后,这关卡也1直保存下来。
包得奎派了个心腹爪牙在岛上任稽查所长。这岛孤立在海中,是不大怕有赤色革命军部队去攻打它的,所以派驻的贼兵不多。而且,岛上没有淡水,也不适宜于住人太多。
岛上原来就少有人家,自从它成了海贼的巢穴,就更没有人家留在岛上,连临时去捕鱼的船也少了。这岛子附近的海底多巨石,形成岩壑,流水潆洄,鱼类聚集,尤其盛产名贵的石斑鱼。渔民习惯把这1类型的渔场,称为“鱼排”。
往年,常有渔船来这些鱼排钓石斑鱼、装龙虾。这岛子既然是海赋巢穴,自然也就没人再去作业。只有些贼兵住在岛上的龙母庙里,专1向过往的商船和渔船收税,敲诈勒索。连龙母庙也无人去拜神,庙里的庙祝也已离庙他去,断了香火了。
木队长和金兰指导员率领的海上武装工作队,自从成立以来,就打算打掉龙母岛的敌据点,为海上渔民及来往的商船除害。
木队长对此事最积极,他原是水上人,自小就最痛恨海贼。他布置侦察,搜集情报,积极准备。岛上敌人的兵力,向来少有变化,除了曾同我武工队作过战的那海防警备队的巡逻艇有时会去那里巡逻1下之外,没有其他贼兵会到那里去。
岛上的贼兵原就只是1班喽罗和虾兵蟹将,并没有多大战斗力。困难的是那地方是个小岛,只有龙母庙前1个小港湾可以靠岸,武工队用船去。只能在敌前强行登6,强行攻击,不能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突然掩袭。
所以,金兰未去海湾市郊区之前,海上武装工作队已多次研究过进攻龙母岛的作战方案,都觉得未够把握,未能作出定夺。
木队长找到1个最熟龙母岛地形水势的老渔民,共同研究这问题。这老渔民从前常到龙母岛捕鱼,他名叫阿3,因他善于捕石斑鱼,人们便称他为石斑3,他本来的姓名,反而少人知道了。
最近这1次敌人在海边1带扫荡时,石班3全家遭了大殃,船被烧掉,儿子被捉去,媳妇被强奸,财物被抢掠1空,烧毁净尽。
石斑3向来甘居卑贱,认为水上人低人1等,是命运造成,前世未修行,今世遭阴骘,所以他平日遇到种种欺凌歧视,总是极力低头忍受,不敢抵抗,也不敢想到抵抗。
他辛勤劳动了1世,节衣缩食,到了年老之时,总算有了1点积蓄,装了只新船,买了套网具,儿子也娶了亲,生了孙儿,全家住在船上,有个家业了。
却不料忽然1场浩劫,所有安贫乐命过此1世的打算,1下子就全幻灭了,宛如做了1场恶梦。
石斑3不复能忍受了,他如疯如狂地愤恨青天白日政府兵,1心就想着报复。木队长了解到老头子这种思想变化,找了他商量,怎样才上得龙母岛去。
老头子说:“另有1条路,只是太险,而且只有我晓得。”
木队长听老汉说出了那另1条路,他突然心花怒放,对于攻打龙母岛这1仗,原来感到无把握,现在却觉得有把握了。
他只等指导员回来商量过了,才作最后的决定。
罗丽娜同司徒彬带着唐老师拾来的那孩子,仍然住在秘密医疗站那村子,仍然住在有国民党兵来摘木瓜,他们2人同唐老师都吃过1场虚惊的那屋子。
夜间,丽娜、阿彬、房东老太婆还有几个邻人,同在院子里休息闲谈。
虽然已是冬天,南国的气候,仍未觉得寒冷。
这几天,青天白日政府在乡下提壮丁,在城市也提壮丁,人们的谈话,很自然的就提到捉壮丁之事。
司徒彬却因此讲起都朋区人民的反3征的斗争,他讲的是凤凰庄人划龙船起祸,在作秘密工作的赤色革命组织成员先生立的带领下实行武装起义的经过,这是他跟余自立即先生立区长作区人民政府的文书时听人说的,他讲得绘声绘影,俨如亲见目睹。
画画儿的人善于描绘形象,而且总会有些渲染,司徒彬是个画家,他把那经过讲得生动些,甚至有些夸张,这也是可以的。
他讲得非常逼真,使几个听者都为之动容。这时,有几个小孩子在场,他们对于司徒彬所讲的事,不大听得懂,听到说划龙船,他们却有兴趣,孩子们兴之所至,摇曳着身子,唱起支儿歌:
咿咿嘎,
摇摇船。
阿爹叫我睇龙船,
我不睇。
睇阿文哥劉鸡仔,
给个鸡头我嫌硬,
给个鸡腿我快快行。
大人们无心看孩子们要乐,说,“想吃鸡腿?这年头,世界艰难,又要闹饥荒了,怕要吃草根树皮了。”
孩子们不完全懂得大人这话,他们又唱另1支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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