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木兰很熟悉这个医院的情况,因为小叶的姑母就是这里的护士部主任,她曾几次邀她的侄女和银木兰到这里工作,但由于离市中心较远,她们都没答应。
银木兰付了车费,看见有了你他们跟上来,她点了点头,便扶着两位下车的同志穿过医院大门直奔候诊室走去。
尤林走到了候诊室的时候,发现过路同志当中1个是平原军区政治部的袁主任,他曾是尤林在组织学校学习时候的指导员。尤林记得当年的袁指导员年轻体壮,精神焕发,可现在他的脸色消瘦苍老,神态也显得疲乏颓唐了。另1位同志看着更孱弱,正在发高烧,银木兰给他用湿毛巾盖住额头。
袁主任给尤林小声地介绍那位发高烧的同志,说他是赤色革命组织北方分局的1位部长。尤林听后,上前同他握手,简单地安慰了几句。尤林知道这不是谈问题的时机,也不需要多谈什么。他的任务主要是抓紧时间护送他们过路,便把银木兰招呼过来共同商谈过路的事。
银木兰说,过路的人,必须在十2点前离开候诊室,因为十2点后门诊看病的人就走光啦。另外银木兰说,冬天日短,卡子口在下午两点就不允许1般市民出入。她提议把过路的事情抓急些。
尤林同意她的意见,吩咐进门多时1言不发的韩燕来,快去打问情况。
从医院门口到邢家茶铺只有半里多路,韩燕来几分钟就走到了。多日不来这里,处处觉着生疏变样,连吊着的那两块“蒙山顶上茶”“扬子江心水”的油漆招牌,也仿佛脱落了颜色。
韩燕来见茶棚底下空冷无人,抬腿直接迈入邢家的卧室。
邢大婶正在炕上作针线活,看到韩燕来,她摘下花镜,笑着说:“大侄子,好久不见,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走错门啦!”
燕来说:“就为刨1碗饭吃,累的没工夫串门,俺双林兄弟近来混的好吗?”
“嗨!他呆头呆脑的,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要笔杆当个文书贴写。说是拿上士的薪水,实际挣不了1壶茶钱。”
韩燕来没心思多谈这些问题,敷衍了几句,便开门见山地说:“邢大婶,我想给你打听1件事,你跟把守封锁口的警察熟识不熟识?”
“你怎么从脑袋上1下扯到脚后跟啦,平白无故的,干么问这个?”
“嗯······这不是有点事儿嘛。比如说,送个朋友,或是带点东西通过1下,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是跟你瞎聊嘛。”
“燕来呵!大婶可不是3砖打不透的人,用不着3猜两猜,我1猜就知道你想走私。带点大盐、染料或是药品什么的,是不是?”
“大婶!先不谈这个,你到底跟他们熟不熟?”
“没有的事儿,婶婶还骗你,再说熟也不行,你要带犯私的东西,躲过卡子口,还有1连串的炮楼子,别闹这些冒险的事。”
韩燕来听着邢大婶的话不入耳,拿起脚来就向外走,心中好生不痛快。
邢大婶招呼他坐下喝碗茶水休息休息,他就像没听见1样离开小茶馆。在候诊室的外间,韩燕来汇报了刚才的情况,提出再到南卡子口去看看,尤林没吱声。
银木兰说:“大家既然到了这里,还是从这里过路方便。”
她要用医院护士的身份直接找护路警察谈谈。银木兰走后,尤林不去见首长,也不说话,心事重重地看着墙上那只挂钟。
这种表情,使韩燕来十分难过。
“组织上把重担子交给我,要我在指定时间送两位首长到达目的地,错过时间,这里出不了封锁沟,那里接不上头,回来进不了城,1步赶不上,会步步赶不上。这完全怨我呀,谁叫我向尤叔叔夸大话,说过路不成问题呢。”
他1面想着,1面不住地偷眼看尤林和墙上的钟表。它每滴嗒1下,他都感到心烦,不由的又胡想。想起尤林没来省城之前,他闭着眼1天1天的瞎混。有时候饿着肚子躺在3轮车上,蒙头睡1大觉,天塌地陷都不在乎。
现在已经参加工作,睡觉不安定,吃饭也不踏实,干1点事都得掐时间,说实话,光掩护个尤林就够担心的。正想着,听得钟内丝丝1阵响,连打了十点。他屏住呼吸,停止思路,像犯人受刑1样,钟声每响1下,仿佛有人在他心上猛击1锤。
熬过这十锤之后,他看到尤叔叔粗粗地出了口长气,里间的两位过路首长微微动了1下,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这种异样的沉默,使他头脑发胀,他实在忍不住了。低声说:“尤叔叔!别指望1块云彩下雨,我到南卡子口看1看。”
尤林不同意,要等银木兰回来。
约半个小时左右,银木兰回来了,她表示走这条路还是有问题。韩燕来刚听到“有问题”3个字,抄过银木兰的车子,飞身骑上就走。
其实,银木兰把事情办的有了眉目。她用医院护士的名义,先见的邢大婶,照直说明了来意,邢大婶帮助她去见守铁道封锁口的伪警察,说有两个同乡来看病,忘记带居住证,能不能通融1下放他们过去。1个伪警察答应了,另1个说不敢作主,邢大婶懂得这种意思,当即挑明,说事情办妥了每人弄双鞋穿,两个伪警察同意了。
银木兰同邢大婶回到茶馆里进1步研究,伪警察只管过铁路,过铁路不远便是1个伪警备团的防地。这个团坏家伙最多,团长就是个血债累累的反动家伙。这样即使过了卡子口,问题还是很多。
银木兰汇报之后,过路首长同尤林都否定了这条路线,大家又等着韩燕来的回信。
韩燕来骑着车子,躲开敌人军警机关,躲开人烟稠密的西关集市,从1条背静的便道上,穿入公园苗圃中间的林荫马路。
1路上拚命奔驰,时间不大,接近了南卡子口。原想这里和平时1样,至多是个把护路警察,或者是带红袖章的老百姓。脑子里萦绕着1种念头,任谁在这里防守,打破了脑袋也要冲过去。
终于等他走到跟前,看见把寨口的是两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韩燕来险些从车上摔下来。他面向敌人,发了1阵呆,无奈何掉转车头返回来,悲观失望地向尤林说明他见到的1切。
尤林说还有1个钟头的时间,要他再朝中卡口看看有没有办法。
韩燕来对中卡口从不抱什么希望,但又不好说不去。耐着心里急火,忍着棉衣的汗湿,从人群中,时推时骑地到了西关的尽头,步入1条漆黑的地洞,穿洞进入车站。
车站距卡口有2百米左右,卡口分内外两道门,内门是铁栅栏,有鬼子兵和伪警察站岗,把外口的是伪治安军。两口中间有相当宽的地带,那里堆积着多种货物,摆列着临时摊贩,有穿梭不断的过往行人,俨然就是1个杂货商场。
韩燕来推车到了中间地带,正走着呢,忽听有人喊了1声:“哥。”
回头看时,小燕儿提着篮子跑步赶来。她问过路的事情怎样了。
韩燕来长吁短叹地说了困难情况,小哥俩站在1块出主意,没有多久,小燕儿忽然说:“我可想出点子来啦。”
“快说!”哥哥1把抓住小妹的肩膀。
“不是铁栅栏有鬼子站岗吗?这都不要紧,那边有个得利成煤炭厂,就在临街,厂子后面有小门,穿过小门可以绕到咱们脚下这不就躲开鬼子这1关了嘛!”
“哎呀!就这个点子呀!”韩燕来松了小妹,显出失望的样子,“好是好,可问题解决了1半,还有这道关口呢。”他眼巴巴耵着伪治安军把守的外口。
“慢慢来嘛!你想1嘴吃个胖子呀,要不是我串进煤厂卖货,连这点主意也没有啊!”
韩燕来觉着小妹说的有理,推着车子跟小妹转了1趟。途中看到伪治安军拉煤的大车,不断出入封锁口,穿着破棉大衣翻毛皮袄的勤杂人员横躺竖卧在车上睡觉,站岗的对他们1点也不过问。
韩燕来眼里冒出希望的光芒,向小妹耳语了1会说:“燕儿!这回瞧你的啦!”
1刻钟后,小燕跳跃着回来了。
“活该咱们不丢脸,治安军拉煤的有十多辆大车,负责押运的是个火夫头,趁他们休息的工夫我找到他,替他买纸烟,倒茶水,吃了咱们3个果子,我死活不要钱,最后我对他说有两个西马庄的亲戚,来城里看病,雇车花不起脚钱。刚说到这里,火夫头说正好,他们的大车也是往西马庄去的叫他们来上车吧!我没敢再说什么,先赶回来给你报个信。”
哥哥听完,1手抹去额角上的大汗:“小燕,你别离开,我也报个信去!”
尤林他们比较了中卡口和北卡口的情况,1致同意走中卡口,连分局那位负责的同志也显得有了精神。他曾经在北方的城市搞地下工作,有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他说南卡口增加了日本岗哨,跟前几天赤色革命军过路作战有关系,北卡口表面平静,实则敌情复杂,中卡口虽是要冲,敌人未必十分注意。往往是,看来岗哨林立,警卫森严的地方,对地下工作人员来说,倒是最缓冲的地方。
上午十1点半,韩燕来领他们从车站大街进入得利成煤厂,绕过后门,1路无人过问,在煤堆跟前,他们找到小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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